夏晚风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想起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想起张真源年级第一的排名,想起苏晓流利的英语口语和每次考试都稳居前列的成绩——她们之间的差距,就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河。
指尖先于视线触到地上的笔——是那支张真源上周借她用过的黑色水笔,笔帽上还沾着一点浅灰色的橡皮屑。
她弯腰去捡时,后背绷得发紧,像是怕惊动了教室里其他低头刷题的同学。
指尖攥住笔杆的瞬间,才发现手心全是凉汗,塑料笔身原本带着的体温,此刻倒像浸了秋夜的寒气,硌得指腹微微发疼。
视线落回桌角那张摊开的成绩单上,红色的分数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她飞快地把纸对折,先折住最刺眼的总分,再沿着折痕反复叠,叠到只剩拇指大小,才捏着纸角往书包里塞。
指尖划过书包底层的旧练习本,那是她用来记错题的本子,此刻倒成了藏委屈的地方——她把成绩单塞进练习本的夹层里,像是要把这份没达到预期的失落,埋进密密麻麻的错题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重新坐直时,她深吸了口气,从抽屉里抽出数学卷子。
卷面上还留着昨天张真源帮她圈出的易错点,蓝色的圈画得很轻,像怕划破纸。可她盯着那道曾经解了一半的大题,视线却总也聚焦——函数图像在眼前晃成模糊的色块,“∵”“∴”的符号像乱飘的蒲公英,笔尖悬在草稿纸上半天,一个公式也写不出来。
旁边传来同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秋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这些声响都像隔着一层雾,衬得她的安静格外突兀。
眼眶突然一热,没等她抬手去擦,泪珠就砸在了卷子的第三行解题步骤上。
黑色的墨迹瞬间晕开,把 “x=2” 晕成了一团模糊的黑点,连带着旁边张真源画的小圈,也浸成了淡蓝色的云。
她慌忙用指腹去蹭,却越蹭越花,白色的纸页上留下一道浅灰色的印子,像她此刻憋在心里的委屈,怎么擦也擦不掉。
笔在手里转了半圈,又轻轻落在桌上,她盯着那团晕开的墨迹,鼻子一酸,更多的眼泪涌了上来——她想起笔记本扉页上“要和张真源考去同一个城市”的字,想起这段时间熬夜刷题的努力,可眼前的卷子和成绩单,却让那点期待变得像墨迹一样,软塌塌地贴在纸上,没了力气。
那天中午,张真源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面包分了一半推到她面前。
夏晚风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接过,而是摇了摇头小声说。
“不用了,我不饿。”
张真源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想说什么,却被过来问问题的苏晓打断。
夏晚风趁机站起身,拿着书包跑出了教室,躲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偷偷哭了很久。
从那天开始,夏晚风变了。
她不再提前到教室帮张真源擦桌子,不再在他生病时偷偷整理笔记,甚至在自习课上,刻意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张真源的距离。
张真源察觉到了她的疏远,几次想找她说话,都看到她低头刷题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夏晚风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只能把那份疑惑藏在心里,继续用冷漠伪装自己。
有一次,张真源在食堂看到夏晚风独自坐在角落,面前只放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
他端着餐盘走过去,想坐在她对面,夏晚风却看到他后,立刻站起身说。
“我吃完了,先走了。”
然后快步离开,留下张真源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的餐盘微微晃动。
张真源回到教室时,看到夏晚风的抽屉里放着一本崭新的数学练习册,封面上写着“高三冲刺专用”。
他想起之前夏晚风说数学是短板,特意去书店挑了这本练习册,还在扉页写了“加油”两个字,想等合适的机会送给她。
可现在,看着夏晚风刻意疏远的样子,他把练习册又放回了自己的书包里,那两个“加油”,最终没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