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敢奢望的城市

夏晚风在家休息了三天，回到学校时，看到抽屉里放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高三（3）班夏晚风补记”。

她知道这是张真源写的，心里有一丝触动，却还是把笔记本放进了书包里，没有打开。

那天自习课，张真源看到她回来了，想问问她的身体情况，却看到她把桌子又往旁边挪了挪，眼神里带着疏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误会像雾一样，笼罩在他们之间，越来越浓。

夏晚风觉得张真源的沉默是默认，是不在乎；张真源觉得夏晚风的疏远是讨厌，是不想再和他有交集。

他们都站在雾的两端，看不到对方的真心，只能一步步后退，把那份刚刚萌芽的喜欢，藏得越来越深。

有一次，班里组织班会，班会课的阳光斜斜照在黑板上“我的理想大学”几个粉笔字被晒得发暖，可夏晚风的手心却全是凉汗。

同学们一个个站起来发言，苏晓说想考去北京的师范大学，张真源说想考去北京的理工大学。

夏晚风听到“北京”两个字时，心里猛地一紧——那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城市。

轮到她发言时，她攥着校服衣角的手指就更紧了——布料被揉得发皱，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半拍。

周围同学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有好奇，也有期待。

夏晚风能感觉到，斜前方张真源的背影似乎也顿了一下，肩膀微微侧过来一点，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她的心跳突然乱了，脑子里闪过笔记本扉页上那句“要和张真源考去同一个城市”——上次她还在草稿纸上写满了那座城市的大学名字，可现在，那些名字像被雾遮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慢慢站起身，头埋得更低了，下巴快要抵到胸口，视线死死盯着课桌缝里那截断了的铅笔芯。

“我想考本地的师范大学。”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甚至不敢停顿，攥着桌沿的手猛地发力，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人已经飞快地坐了下去。​

坐下的瞬间，她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泛红的眼尾。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往张真源的方向看——她怕看到他惊讶的眼神，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更怕自己一抬头，就忍不住把“其实我本来想和你去同一个城市”这句话说出口。

教室里的讨论声又轻轻响了起来，有人在说“本地师范挺好的，离家近”，也有人在问旁边同学的意向。

夏晚风的耳朵却嗡嗡的，只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地撞着胸口。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肚里摸了摸，碰到了那本淡蓝色的笔记本，封面的雏菊硌着指尖，像在提醒她那些没说出口的约定。​

斜前方的张真源始终没回头，夏晚风悄悄抬眼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看见他手里的笔在志愿意向表上顿了很久，却迟迟没落下。

阳光落在他的笔杆上，映出一点反光，可那道光却像隔了一层雾，怎么也照不进她心里——她知道，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和他之间那点刚萌芽的喜欢，又要往更深的地方藏了。

班会结束后，张真源看着夏晚风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失落。

他原本以为，他们或许可以考去同一个城市，哪怕不是同一所大学，至少还能偶尔见面。

可现在，夏晚风的理想大学，和他的方向，完全相反。

他把那份失落藏在心里，继续用冷漠伪装自己，只是在没人的时候，会拿出夏晚风送他的那本天体物理书，翻到扉页，看着上面的字，发呆很久。

十二月的风越来越冷，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夏晚风和张真源的同桌关系，变得越来越陌生，他们不再讨论题目，不再分享零食，甚至很少说话，就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有在偶尔对视时，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很快移开，仿佛那只是错觉。

夏晚风的笔记本里，关于张真源的记录越来越少，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张真源，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而张真源的书包里，那本没送出去的数学练习册，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扉页上的“加油”，始终没能让夏晚风看到。

误会还在继续，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谁也不知道，这份被误会包裹的喜欢，最终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