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炸响的瞬间，我看见了苏绾绾瞳孔里的银灰色。那抹诡异的色泽像是融化的液态金属，在她睫毛颤动时泛着冷光。子弹破空的啸叫刺穿耳膜，我的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左臂肌肉突突跳动，金属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
"别开枪！"
我嘶吼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昭的子弹已经离膛，银亮的弹壳在车厢地板上叮当作响。苏绾绾的后颈闪过一道蓝光，基因编码像活物般游走。她的手臂突然暴起青筋，五指如钢爪扣住我的手腕。
"你不是她。"我盯着她耳后浮现的实验编号，那里有道淡蓝色缝合线，和三年前雨夜的记忆完全不符。那天她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试管，后背有道蜈蚣状的手术疤痕——而现在那里光滑得像面镜子。
艾琳的投影在浓烟中扭曲变形。"看看你的左手。"她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容器0号，你还不明白吗？"
我的无名指传来灼痛，戒指形状的红痕正在渗血。黑色黏液从沈雪大脑的容器里涌出，在空中凝结成新的文字："人格镜像启动"。秦小悠面前的终端屏幕突然闪烁，太平洋彼岸的画面再次浮现——那个和我容貌相同的男人正抚摸着玻璃舱壁，他脖颈处的金属纹路比我还要狰狞。
"老板！"唐枭猛打方向盘，装甲车在暴雨中划出尖锐的弧线。仪表盘显示时速骤降到60公里，安全带勒进我肋骨的伤口。苏绾绾的指甲刺破了我的皮肤，她的眼神在银灰与琥珀色之间快速切换，像是两个灵魂在争夺主导权。
"顾沉..."她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既有记忆中的温柔，又夹杂着陌生的电子音，"救...命..."
我抓住她手腕往旁边一扯，她的头撞在车窗上发出闷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影里她的后颈浮现出更多编码。那些字符排列组合间，我突然认出了沈雪的基因序列——它们被拆解重组，嵌套在这个陌生女人的DNA里。
"你是克隆体。"我吐出这个结论时，舌根泛起铁锈味，"或者...是个人格镜像？"
林昭的战术眼镜闪过数据流，她握枪的手指微微发抖。"老板，这个人造人植入了沈雪的脑组织样本。"她的声音有些发涩，"但意识可能是..."没说完的话悬在空气中，像把未出鞘的刀。
苏绾绾突然剧烈挣扎。她的膝盖顶向我的腹部，却被我提前用肘部封住发力点。这个动作让我的伤口撕裂得更深，鲜血浸透了白色高领毛衣。我们保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呼吸交织在一起。
"你还记得仓库火锅吗？"我盯着她颤抖的睫毛，"你说电磁炉功率太大会跳闸。"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拉扯，她的下唇咬出血珠，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那是个错误。"她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完美复刻是不可能的。"
黑色黏液开始从她耳鼻渗出。车厢里的温度急剧下降，我的金属纹路发出微弱红光。艾琳的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点，最后一句话混着电流杂音："容器2号即将觉醒..."
"老板！"唐枭的吼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后面追兵逼近！"
我看着苏绾绾的脸开始崩解。她的皮肤下鼓起异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她突然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尖牙。"你以为只有你才是容器？"她的声音变成多重回响，"整个工厂...都是培养皿..."
我反手抽出腰间的电击器，狠狠扎进她脖颈动脉。她的身体瞬间抽搐，黑色血液溅在我脸上。林昭趁机将注射器扎进我颈部，幽蓝液体顺着针管流入血管。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基因链重组进度：98%。
"意识流失度83%..."机械女声变得断断续续，"警告...人格覆盖...概率..."
装甲车猛地侧翻。我的头撞在天花板上，短暂失明。再睁眼时看到秦小悠在操作台前尖叫，她的终端屏幕炸开火花。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里，十几个红点已经形成包围圈，最前方的热源温度直逼1000度。
"沈雪的大脑！"我抓住正在包扎伤口的林昭，"它在指引方向！"
她愣了一下，战术眼镜闪过一道蓝光。沈雪的容器正在剧烈震动，黑色黏液在空中画出箭头，指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这是...求救信号？"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唐枭突然踹开车门。暴雨灌进来的同时，我闻到了燃烧的气味。他的AK-47已经上膛，火光在他身后闪现。"叶无锋的人！"他大喊，"还有...那些改造人！"
我踉跄着站起来，金属支架刺入肺部的感觉像有人往胸腔塞满冰渣。苏绾绾倒在角落，她的身体正在碳化，皮肤下隐约可见发光的基因链。我们的目光最后一次交汇，她的眼角滑出一滴黑血。
"如果...这就是命运..."她的嘴唇翕动，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爆炸声中。
装甲车冲过最后一条封锁线时，我握紧了胸前的U盘。它的温度还在升高，像块烧红的烙铁。机械女声突然恢复正常："人格锚定成功。容器状态：稳定。"
林昭在我身边坐下，她撕开最后一件急救包。"你知道刚才那个不是她。"这不是疑问句。
我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废墟，雨幕中依稀可见黎明之光总部的轮廓。"我知道。"喉间的血腥味让我想起沈雪实验室的消毒水，"但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秦小悠突然指着终端屏幕："等等！数据流在变化！"沈雪大脑释放的黑色黏液开始重组，这次形成了新的文字："目标：中央服务器"
唐枭一脚踩下油门，仪表盘时速瞬间飙到150公里。"老板，你说去哪儿？"
我握紧还在发烫的U盘，金属纹路蔓延到太阳穴。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每一次刮拭都像在擦除记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抱着我的女人到底是谁？
"去工厂。"我说，"去最初的地方。"
装甲车驶入隧道时，我看到了另一端的强光。那光芒刺眼得像是核爆，又像刚开启的培养舱。沈雪的脑电波在屏幕上剧烈跳动，黑色黏液顺着容器边缘往下淌，在车厢地板上画出诡异的图案。
林昭的战术眼镜闪过一行红字："警告：基因锁二次激活"
我闭上眼睛，听见无数个自己在时空裂缝中回响。某个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太平洋彼岸的男人，他正对着玻璃舱壁微笑，脖颈处的金属纹路和我一模一样。
暴雨还在继续。
装甲车在隧道里颠簸前行。车顶的照明灯忽明忽暗，我盯着地板上蜿蜒的黑色黏液。它们像有生命似的，正在拼凑新的图案。
"那是..."秦小悠的声音发颤，"一个坐标？"
林昭掏出战术匕首，刀尖挑起一缕黏液。它在空中拉长变形，最终凝成个模糊的轮廓——是张人体解剖图，心脏位置被特别标注。
唐枭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与水泥墙壁擦出刺眼的火星，车头堪堪避开横在路中的钢筋。后视镜里，几个黑影正在隧道顶部攀爬，他们四肢扭曲，像是蜘蛛。
"改造人追来了！"唐枭一脚油门到底，"老板，咱们得想办法甩掉他们！"
我抓住座椅靠背稳住身体。金属纹路开始发热，视野边缘泛起数据流。那些数字不断重组，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
"左转。"我说，"去地下车库。"
林昭愣了一下："那里不是..."
"是最近的逃生通道。"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看到那个红色阀门没？沈雪给过我密码。"
黏液突然暴涨，顺着车厢缝隙蔓延。秦小悠尖叫着往后缩，她的高跟鞋陷进了黑色物质里。"它在...它在往我腿上爬！"
"别动。"我伸手触碰黏液，冰凉的触感直刺骨髓，"这是导航。"
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唐枭把车开进侧道，车灯照见墙上斑驳的箭头。沈雪的脑电波突然剧烈波动，黑色黏液喷涌而出，在挡风玻璃上画出巨大的箭头。
"快！"我盯着黏液组成的倒计时，"还有三分钟。"
林昭突然开枪。子弹穿透车窗，外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更多黑影在隧道壁上蠕动，他们的关节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
"老板！"唐枭大喊，"前面封路了！"
混凝土墙堵死了所有出口。黏液疯狂拍打车窗，像在催促什么。我的戒指印记又开始渗血，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鼻腔里炸开。
三年前的画面突然闪现。雨夜里，她把我推进保险柜，自己转身面对破门而入的人群。白大褂下摆沾着不明液体，她回头对我笑，眼角的痣在闪电中格外清晰。
"顾沉！"林昭的吼声把我拉回现实，"快做决定！"
我扯开衬衫纽扣，露出胸口的金属接口。电流在血管里奔涌，隧道墙壁突然亮起应急灯。沈雪的脑电波频率变了，黏液组成新的文字：接入成功。
"撞上去。"我说。
"什么？！"唐枭瞪大眼睛。
"撞上去。"我握住林昭的手枪，"准备突围。"
轮胎爆裂的声响中，装甲车化作银色流星。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我看到隧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全部变成绿色。混凝土碎块如慢镜头般飞散，后面是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
"老板！"秦小悠指着终端屏幕，"黏液在绘制建筑结构图！"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中，十几个培养舱浮现出来。我的瞳孔收缩，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女人——她们有着相同的面容，不同的伤痕。
"都不是她。"我喃喃自语，"但哪个才是..."
金属纹路突然灼烧起来。太平洋彼岸的画面再度出现，玻璃舱里的男人正在微笑。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那分明是我自己的模样。
"欢迎回家。"沈雪的脑电波突然传出这句话，黑色黏液漫过我的脚踝，"容器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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