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库房内,死寂如冰。黑暗中,那沉重而诡异的脚步声,如同丧钟般一下下敲击在宋亚轩的心脏上,越来越近。他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已停止,浑身肌肉紧绷如铁,恐惧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升至头顶。
张真源的手依旧稳稳地按在他的肩上,力道没有丝毫变化,但那无声的压制和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闪烁着微弱幽蓝电弧的奇特装置,无不昭示着极度的危险。
那模糊的高大人影在远处书架间缓慢移动,步伐僵硬而拖沓,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拖着什么沉重而笨拙的刑具。它没有明确的目标方向,只是在巨大的书架迷宫中漫无目的地徘徊、逡巡,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冰冷的巡逻机器。
不是刘耀文的暴戾,不是丁程鑫的焦灼,不是严浩翔的玩味,更不是贺峻霖的混乱……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纯粹的、机械般的冰冷存在感!
是什么?!风纪部的新型追踪单位?马嘉祺的秘密武器?还是……这个地下迷宫里本就存在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冷汗顺着宋亚轩的鬓角滑落。他下意识地看向张真源,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线索。
张真源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那个移动的黑影,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似乎在快速分析和判断。他的手指在电击装置的激发钮上微微摩挲,却没有立刻行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中缓慢流逝。那诡异的脚步声和摩擦声在附近徘徊了几圈后,似乎并未发现他们,又开始缓缓向档案库房的另一个方向移动,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更深沉的黑暗里。
直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彻底消失,张真源才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按在宋亚轩肩上的手,但警惕的姿态并未放松。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再无异常后,才重新打开便携光源,冷白的光柱扫过空无一人的书架通道。
“那……那是什么?”宋亚轩声音嘶哑,几乎无法成调,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
“未知变量。”张真源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略快,“非记录在案的任何追踪单位。行为模式不符合现有数据库任何已知类型。需要重新评估环境风险等级。”他快速在加密设备上记录着观察数据,眼神凝重。
未知的……东西?连张真源都不知道?这个认知让宋亚轩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必须立刻离开。”张真源合上设备,语气不容置疑,“这里的隐蔽性已不可靠。”他不再选择通风管道,而是指向另一个方向,“走备用出口,直接进入旧图书馆主体结构。风险更高,但路径更短。”
他不再给宋亚轩犹豫的时间,率先向库房深处走去。宋亚轩慌忙跟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不断回头望向那片吞噬了诡异人影的黑暗,生怕那东西再次出现。
他们穿过积满灰尘的书架迷宫,推开一扇隐蔽的防火门,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堆满废弃桌椅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张真源步伐极快,目标明确,不断利用转角和各种障碍物规避可能存在的监控死角。
旧图书馆内部空旷而寂静,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高大的穹顶下产生轻微的回音。破碎的窗户透进惨淡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突然,张真源猛地停下脚步,将宋亚轩拉到一个巨大的石柱后面,熄灭了光源。
“嘘。”他压低声音。
宋亚轩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透过一排书架的空隙,可以看到远处图书馆主入口的玻璃大门外,隐约有手电筒的光柱晃动和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并没有进入图书馆,而是在门外拉起了临时警戒线,沉默地守候着,如同布下陷阱的猎人。
是风纪部的人!马嘉祺的“静默围网”已经部署到这里了?!这么快?!
宋亚轩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正面突破概率低于2.7%。”张真源冷静地评估,迅速调出图书馆的内部结构图,“走侧翼,穿过期刊阅览室,有一处老旧的货物升降机井,可以通往二楼走廊。”
他们再次改变路线,猫着腰,在巨大的阅览桌和书架阴影中快速穿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恐惧和紧张让宋亚轩的神经绷到了极限。
终于,他们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杂物间深处的、早已停用的老式升降机。铁栅栏门锈迹斑斑,井道内漆黑一片,散发着机油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张真源用力拉开沉重的栅栏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示意宋亚轩先进去。
宋亚轩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井道,咽了口唾沫,咬牙钻了进去。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底板,四周是冰冷的井壁。
张真源紧随其后,反手关上栅栏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有吸盘和微型马达的攀爬装置,迅速吸附在锈蚀的钢缆上。
“抓紧扶手。”他命令道,启动了装置。
微型马达发出低沉的嗡鸣,带着他们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向上攀升。井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装置上的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冰冷的空气从下方涌上,带着陈年的尘埃。
上升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宋亚轩紧紧抓着冰冷的扶手,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张真源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张真源的动作猛地顿住!攀爬装置停止了工作。
“怎么……”宋亚轩紧张地问。
“监听。”张真源压低声音,将手指放在唇边。
宋亚轩立刻屏息凝神。
隐约地,从他们正上方的二楼某处,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却异常清晰的争吵声!声音透过楼板和通风管道,模糊地传入井道。
“……必须找到他!你根本不明白他现在有多危险!”一个声音激动地低吼着,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和……一丝恐惧?是丁程鑫?!
“危险?我看是你更危险!丁程鑫!你他妈调动这么多人发疯一样找他,是想把他直接逼到马嘉祺手里吗?!”另一个暴躁的声音怒吼着反驳,充满了火药味。是刘耀文!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在二楼争吵?!
“你懂什么?!他解除了监管!他一个人在外面!他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有多少……”丁程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必须先找到他!保护他!”
“保护?用你那套无处不在的监视和催眠一样的‘关怀’吗?!”刘耀文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和怒火,“老子告诉你!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你把他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养太久了!他宁愿跑出来面对一切都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你看不懂吗?!”
“你闭嘴!”丁程鑫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失控的尖厉,“你没有资格评价我!你除了会用暴力吓唬他还会什么?!”
“老子至少真实!不像你!披着温柔的皮,底下全是控制欲!”刘耀文咆哮回去,“我告诉你,人,老子一定会找到!但找到之后,没你什么事了!”
“你想都别想!”
紧接着,传来一阵激烈的肢体碰撞声和东西被撞倒的闷响!两人显然从争吵升级为了动手!
宋亚轩在井道里听得浑身冰冷,血液逆流。他们……他们竟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为了争夺他而内讧?!
张真源的表情在微光下没有丝毫变化,但他操作加密设备的手指速度明显加快,似乎在全力分析和记录着上方的冲突数据,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
“冲突升级。物理对抗。数据采集效率提升。”他甚至在低声自语,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实验戏剧。
就在这时,另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慢悠悠地插了进来,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一滴冰水。
“哟,两位,兴致不错啊?在这破图书馆里演全武行?要不要我帮你们叫个救护车,或者……直接叫风纪部来评评理?”
是严浩翔!他也来了?!
上面的打斗声瞬间停止。
“严浩翔?!”丁程鑫的声音带着惊怒和警惕,“你怎么……”
“路过,看热闹。”严浩翔轻笑一声,语气玩味,“我说两位,争风吃醋也看看场合。马委员的‘网’都快收到眼皮子底下了,你们倒好,先自己掐起来了?是嫌他找不到目标,给你们来个一锅端?”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挑拨和幸灾乐祸。
“关你屁事!”刘耀文低吼。
“是不关我事。”严浩翔慢条斯理道,“我就是好奇,你们谁先得手呢?还是说……最后谁也得不到,白白便宜了那位……”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坐收渔利的马委员?”
他的话像毒针一样刺入沉默。
短暂的死寂后,丁程鑫冰冷的声音响起:“严浩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浑水摸鱼?做梦。”
“哎呀,被看穿了?”严浩翔夸张地叹气,语气却更愉悦了,“那我就明说了吧——人呢,我看是找不到了。但两位这么打架,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图书馆的什么老旧设施……比如,某个不起眼的货运电梯什么的……惊动了下面的人,那可就不太好了,对吧?”
货运电梯?!他指的是这个井道?!他发现了?!他在警告?!还是……试探?!
井道内,宋亚轩的血液瞬间冻结!张真源的眼神也骤然锐利如刀,手指瞬间按在了攀爬装置的紧急停止按钮上,全身肌肉紧绷!
上方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丁程鑫和刘耀文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而警惕。
严浩翔的轻笑再次响起,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开个玩笑嘛,别紧张。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早日找到想找的人。”
脚步声逐渐远去,严浩翔似乎离开了。
但井道内的气氛却并未缓和,反而更加紧绷。丁程鑫和刘耀文显然被严浩翔的话点醒,意识到了环境的危险和他们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
“……先找到人再说。”丁程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甘和强行压抑的焦灼。
“……哼。”刘耀文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两人的脚步声也快速离去,似乎达成了暂时的、极不稳定的休战,转向了更紧迫的搜寻。
井道内重归死寂。
宋亚轩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井壁上,冷汗早已湿透全身。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严浩翔会直接揭穿他们!
张真源缓缓松开紧急按钮,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他沉默地操作着加密设备,快速检索和过滤着周围的信号。
“严浩翔的移动轨迹显示,他并未远离,而是在三楼徘徊。丁程鑫和刘耀文正向西侧楼梯移动。暂时安全。”他冷静地汇报,重新启动了攀爬装置,“抓紧,我们必须在他们意识到电梯井的可能性前离开。”
升降装置再次发出低鸣,带着他们继续向上。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
终于,他们抵达了二楼出口的高度。张真源小心翼翼地推开出口的挡板,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迅速拉着宋亚轩钻了出去。
二楼的走廊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他们不敢停留,按照计划,快速向最近的备用楼梯口移动。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旁边一个虚掩着的、挂着“古籍修复资料室”牌子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熟悉的……啜泣声?
那声音压抑、无助,充满了委屈和害怕,听起来……像是贺峻霖?!
宋亚轩的脚步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扇门。贺峻霖?他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张真源也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房门,手指在加密设备上快速操作。
“情绪波动剧烈,孤独,恐惧,伴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和……被抛弃感。”他低声读出设备分析出的生理信号数据,眉头微蹙,“行为模式异常。与之前挑拨行为的攻击性不符。”
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贺峻霖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肩膀微微颤抖,正对着一个亮着的手机屏幕低声啜泣,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湿漉漉的、写满委屈和害怕的脸。
“……为什么都不理我……都去找他……我怎么办……”他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
他的样子,和之前那个暗中挑拨、制造混乱的贺峻霖判若两人!
宋亚轩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贺峻霖……他到底……?
张真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快速的计算和权衡。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他示意宋亚轩留在原地,自己则无声地走到门边,用一根特殊的金属丝极快地拨弄了一下门锁内部。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门内的贺峻霖似乎被这声响惊动,啜泣声猛地停止,惊恐地抬起头:“谁?!”
张真源没有回答,也没有进入,只是迅速后退,拉着一脸错愕的宋亚轩,闪身进入了旁边的楼梯间,快速向下奔去。
“为什……”宋亚轩想问为什么不去查看或者……安抚?
“情绪崩溃的变量具有高度不可预测性和传染性。接触风险大于收益。”张真源冷硬地打断他,脚步不停,“我们的优先级是规避主要威胁,并非处理所有情绪失控个体。”
他的冷静近乎残酷。宋亚轩却无法反驳,只能跟着他拼命向下跑。
刚跑下楼梯,来到一楼与地下层的连接平台,张真源却猛地再次停住脚步,将宋亚轩拉回阴影中!
平台下方,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口,赫然站着两个人影!
马嘉祺,和一名风纪部干事!
马嘉祺背对着他们,正低头看着干事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似乎显示着整个区域的监控布防图。他周身散发着冰冷的低气压,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严。
“……B区静默网部署完成。C区诱导信号已释放。目标活动范围压缩至预期区域。”干事低声汇报着。
马嘉祺微微颔首,声音冷冽如冰:“保持压力。等待。”
他在等待!等待宋亚轩在越来越小的空间里因恐惧或绝望而犯错,自投罗网!
宋亚轩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
张真源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平台侧面墙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标注着“高压电缆检修”的金属盖板上。
他毫不犹豫,用工具迅速撬开盖板,后面露出一个狭窄的、布满了粗电缆的通道!
“进去!”他压低声音命令,将宋亚轩推了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然后迅速从内部合上了盖板!
通道内一片漆黑,充斥着强烈的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气味,空间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
几乎在盖板合上的瞬间,外面传来了马嘉祺冰冷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些:“……检测到异常热能波动?在平台附近?派人核查。”
宋亚轩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