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婠心

谢梨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柔软的棉布料子上绣着细小的梨花，衬得她愈发娇小可爱。她一边用干布擦拭着湿发，一边蹦跳着回到房间，却惊讶地发现哥哥竟然还在。

谢渊濯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小的雨势，听见脚步声方才转过身来。烛光下，他的面容柔和了许多，方才的那点愠怒似乎已经消散无踪。

“哥哥怎么还没回去休息？”谢梨眨着眼睛问道，发梢的水珠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谢渊濯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谢梨乖乖走过去，被他按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接着，一方柔软的棉帕轻轻覆上她的湿发，谢渊濯站在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起来。

“哥哥？”谢梨有些惊讶地想要回头，却被谢渊濯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头发不擦干，明日该头疼了。”

谢梨于是乖乖坐好，享受着哥哥难得的伺候。谢渊濯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头皮，带来一阵舒适的麻痒。

“今日玩得可尽兴？”谢渊濯一边擦拭着她的长发，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谢梨用力点头，随即想起哥哥看不见，又忙开口道：“西郊的花开得可好了，我们还采了好多野花编花环。赵姐姐编得最好看，我编的总是散架...”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趣事，声音里满是雀跃。谢渊濯安静地听着，手中的动作不停。

“除了赵家、李家的姐妹，可还有旁人一同游玩？”他似是随口一问。

谢梨想了想，道：“还有王侍郎家的两位小姐，和...和陈将军家的小公子。”她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些。

谢渊濯的手微微一顿：“陈将军家的小公子？陈璟？”

“哥哥也认得他？”谢梨有些惊讶，“他说曾在书院见过哥哥呢。”

谢渊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语气平淡：“他怎么也去了？”

“恰巧遇上的。”谢梨老实交代，“我们在溪边玩时碰见的，他说今日休沐，出来踏青散心。后来下雨了，他还帮我们找了处亭子避雨呢。”

谢渊濯的眸色深了几分，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顿：“以后还是少与外男一同游玩为好。你年纪尚小，不知人心险恶。”

谢梨闻言，忍不住转过头来想要辩解：“哥哥，陈小公子人很好的，他还...”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着转身的动作，寝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烛光下，那处的皮肤细腻如瓷，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谢渊濯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呼吸猛地一窒。他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却不自觉地泛起了薄红。

“坐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伸手轻轻将她的肩膀转回去，顺势将她的衣领整理好。

谢梨毫无所觉，仍惦记着为陈璟辩解：“陈小公子真的不是坏人，他还给我们讲了他在边关的见闻呢，可有趣了！”

谢渊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为她擦拭头发：“哦？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边关的天空特别广阔，夜晚的星星又大又亮，还说沙漠中有会唱歌的沙子...”谢梨的声音又雀跃起来，“哥哥去过边关吗？见过会唱歌的沙子吗？”

谢渊濯的唇角微微扬起：“去过，但没听过沙子唱歌。倒是听过沙漠中的驼铃，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真的吗？”谢梨兴奋地想要转身，又被谢渊濯按住了。

“别动，头发还没干。”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这般好动，难怪编的花环总是散架。”

谢梨嘟了嘟嘴，但还是乖乖坐好：“哥哥再多讲些边关的事嘛！你这次出门三日，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

谢渊濯手中的动作轻柔，声音平稳：“这次是去巡查庄子的收成，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路过一处果园，见里面的梨子长得好，想起你爱吃，便让人摘了些带回来，明日应该就能送到了。”

“真的？”谢梨开心地晃了晃脚丫，“哥哥最好了！”

谢渊濯的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就这么高兴？”

“嗯！”谢梨用力点头，“哥哥带的梨子最甜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檐下的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敲打出清脆的节奏。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站一坐的两人身影，在墙上投下亲密的剪影。

谢梨的头发渐渐干透，散发出淡淡的梨花香。谢渊濯放下棉帕，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轻轻为她梳理长发。

“日后若要出门，定要记得按时归来。”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若是再让我这般担心...”

“不会了不会了！”谢梨急忙保证，“梨儿下次一定早早回来，不让哥哥担心！”

谢渊濯轻轻嗯了一声，手中的木梳滑过她如绸的长发，眸光深邃。

他知道，怀中这个小姑娘终有一天会长大，会有自己的世界，会遇见更多的人。

但至少此刻，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会为他带的一筐梨子而欢欣雀跃，会软软地喊他哥哥，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依赖他。

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悄然滋生的、不该有的心思，就让它深埋心底，随着窗外的雨声，渐渐隐入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