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准确地说出“风筝线断了的姑娘”，谢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像是被点亮了的烛火，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是我！”她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好奇地眨了眨眼，目光里带着纯粹的关切，“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是……身体不适吗？”她下意识地觉得，来医馆的人，大抵总是与病痛有关的。
青衫男子闻言，微微摇了下头，神色依旧平淡无波。他示意了一下药童正在包起的几味药材，声音清润地解释：“并非如此。只是采了些药材，送来此处。”他的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并无任何自得或炫耀之意。
谢梨这才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个半旧的药篓，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未清理干净的泥土和草叶。原来他不是来看病的，是来卖药的？他还会采药？
这个认知让谢梨的好奇心更盛了几分。她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只觉得这位先生身上似乎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像一本等待翻阅的、内容深奥却吸引人的书。
“原来先生懂药材？”她惊叹道，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好厉害！”
被她这般直白地夸奖，青衫男子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回应，似乎对此类赞誉早已习以为常，或者说，全然不在意。
谢梨却忽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让她瞬间忘记了那点小小的羞涩，带着几分期待和恳求，仰头看着他：“先生，那个……我，我想给母亲配一个安神的香囊。可是我不太懂这些药材，刚刚老大夫说的，我也听得迷迷糊糊的……”
她微微蹙起眉，显得有些苦恼，但很快又扬起脸，眼神热切：“先生您既然懂药材，能不能……能不能教我挑一挑，配一个味道好闻又有效的？我想亲手做给母亲。”她怕对方觉得麻烦，又急忙补充道，“不用很复杂的！简单些就好！”
她的话语带着少女的娇憨与真诚，那份对母亲的孝心显而易见。
青衫男子安静地听完她的请求，目光在她写满期盼的脸上停顿了片刻。他似乎衡量了一下，又或许只是觉得这并非什么为难之事，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可。”他应了一个字，简洁明了。
随即，他便转向那些装着香料的药屉，语气平缓地开始讲解：“安神之香，首重宁心静气。茯神之气沉静，略苦；合欢花香清甜，可解郁……”他挑选出几样，递到谢梨面前，让她细闻其味，分辨其性。
他的讲解与老大夫不同，更侧重于香气本身的层次与融合，言语精准，没有半分冗余，仿佛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谢梨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听起来，依言仔细嗅闻着每一种药材独特的香气，偶尔提出一两个稚嫩的问题，他都言简意赅地解答。
周嬷嬷在一旁看着，见这位先生虽气质清冷，但举止有度，讲解也认真，便稍稍放下心，只安静守着。
药堂里苦涩的清香气味萦绕不绝，谢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那些药材和身旁这个沉静如水的男子身上。她学得专注，甚至暂时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门外等候的马车和家中那位可能会牵挂的哥哥。
她只是觉得，能再次遇到他，还能得到他的帮助，真是太好了。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命名的喜悦，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她心底轻轻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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