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梨失魂落魄地回到梨香苑,几乎是逃也般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便将门闩紧紧插上,仿佛这样就能将外界所有令人恐惧的真相和猜测都隔绝在外。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出胸腔。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些信件上的字句,以及苏珩那句石破天惊的“心仪姑娘”和冷静残酷的分析。
不……不会的!
她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些可怕的想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荒唐……太荒唐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哥哥……哥哥他从小护着我,他怎么会……他怎么舍得这样对我?他明知先生于我意味着什么……”
她想起谢渊濯这些年对她的好,无微不至的关怀,那双总是带着担忧和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样一个人,怎会背后藏着如此阴狠毒辣的心肠?一定是苏珩!一定是他别有用心,伪造了那些东西来离间他们兄妹!
对!一定是这样!
她强迫自己相信这个结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微弱而冰冷的声音在质疑:那谢渊濯看到苏珩时异常的恐惧和嫉妒呢?那些信件上熟悉的笔迹和无法作伪的旧日痕迹呢?
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如同钢针钻刺。她痛苦地捂住额角,踉跄着走到桌边,看着丫鬟早已备好的晚膳,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毫无食欲。
她需要安静,需要忘记,需要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挥退了前来伺候的丫鬟,将自己反锁在房内。仿佛只要不去想,不面对,那些可怕的猜测就会自动消失。她甚至幼稚地期望,只要早早睡去,在梦中就能忘记这一切,明日醒来,依旧是从前那般,哥哥是疼爱她的哥哥,她只是那个心藏伤逝、安静活着的谢梨。
然而,侯府的另一端,谢渊濯却远没有这般“平静”。
听着下人心惊胆战的回禀——小姐回府途中被那苏珩拦下马车,二人一同去了某处茶室,独处了近半个时辰,归来后小姐神色惊惶恍惚,径直回了梨香苑闭门不出——谢渊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茶杯的手指克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最害怕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
那个酷似沈澂的男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冤魂,一次次地出现在阿梨身边。他到底对阿梨说了什么?他知道了多少?他手上是不是掌握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心虚如同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坐立难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澂临死前那双冰冷沉寂的眼睛,浮现出阿梨得知真相后可能出现的、充满恨意和绝望的眼神……
不!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他现在拥有的一切!绝不能让阿梨离开他!
强烈的恐慌驱使着他,他再也无法在书房里待下去,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梨香苑。
院中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梨树叶片的沙沙声。谢梨的房门紧闭,里面透不出丝毫光亮,也听不见任何声响,静得令人心慌。
谢渊濯站在门前,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他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叩响了房门。
“叩、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沉寂。
谢渊濯的心沉了下去,不安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强压下喉咙间的干涩,不确定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低声唤道:
“阿梨?”
“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