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烟雨朦胧,谢府的朱红大门缓缓开启,谢无咎引着风月踏入这深宅大院。
他轻声唤她“阿囡”,指尖拂过她鬓边碎发,眼底藏着旁人难解的温柔。
可每当风月欲问及往事,他总以茶盏轻碰杯沿,将话题引向别处。
廊下海棠簌簌飘落,似在掩埋一段被时光碾碎的真相。
李寂踏进谢府时,半张面具碎在掌心,残玉映着他眼底晦暗的算计。
他以琴师身份藏身于此,指尖抚过琴弦,音律如刀,一次次试图剖开风月混沌的记忆。
风月每每蹙眉凝神,额角青筋便如藤蔓般暴起,头痛欲裂。
她蜷缩在榻上,冷汗浸湿锦衾,却听见李寂在琴声中低吟:“阿囡,你忘了么?那夜火海滔天,是我亲手推你入深渊……”声音如蛊,钻入她耳膜,却又在剧痛中消散如烟。
太后懿旨如一道铁锁,将谢无咎与公主的婚事钉死。
风月作为媵妾跪于堂前,听着金銮殿上传来的赐婚诏书,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大婚之夜,红烛摇曳,她忽觉腹中异样,脉象如珠滚盘。
她踉跄着跌坐在地,望着手中验孕的银针,喉间涌上一口腥甜,这孩子,竟是那琴师李寂的骨血!震惊与屈辱交织,她攥紧裙裾,指甲几乎折断。
皇帝李昭的銮驾碾碎谢府门槛时,月色正染血。他剑尖抵住谢无咎咽喉,冷声道:“交出风月,否则谢氏满门皆赴黄泉。”
谢无咎仰天大笑,忽将匕首刺入自己左肩,鲜血溅满白玉阶:“沈氏余孽确在我手,但风月腹中胎儿无辜!以我命换她安,陛下可允?”他踉跄跪倒,目光却如炬火灼向风月,似要将此生未言之语皆烙进她眼底。
深宫冷月下,风月被按在雕花榻上,一碗落胎药泛着腥气。
她咬碎银牙,将药汁尽数咽下,却趁人不备,将早备好的入怀香藏入袖中。
那香料可护胎脉,却如毒刃剜心。
夜半,她蜷在暗室,剧痛中忽忆起往事:火海翻腾的沈宅,李寂那楼主面具下的眉眼,正是当年将她从废墟中拽出,却又亲手送入谢府之人!记忆如利刃剖心,她呕出一口黑血,血珠中映出李寂那张阴鸷的脸。
李寂的假死局布得精巧。
他佯装被乱箭穿心,风月“一尸两命”的尸身被送出宫墙。
实则,她被他藏入风月楼密室,铁链锁踝,药汤灌喉。
李寂抚着她隆起的小腹,嗓音如淬毒的蜜:“阿囡,这孩子生下来,便是谢氏与那昏君相残的利刃。
待他们两败俱伤,我自会还你自由。”风月望着他眼中癫狂的算计,忽而冷笑:“楼主,你可知那夜沈宅大火,是谁放的?”她声音如冰,李寂瞳孔骤缩,却见她指尖已攥住暗藏的匕首,寒光映着腹中胎动——这饵,终要反噬渔人。
密室铜镜映出风月苍白的脸,她知自己已陷入棋局核心。
谢无咎的剖心之护,李寂的噬魂之谋,皇帝欲壑难填的权欲,皆在她周身织成罗网。
而她腹中那未成形的生命,竟是破局的唯一刃。窗外秋雨淅沥,她咬破指尖,在墙砖上刻下一道血符——沈氏残卷的最后密语,只待时机,撕碎这满城权欲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