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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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弦上的无声较量

画廊的派对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接近尾声。墨绿色长裙的Phoenix与浅灰毛衣的朴成训站在冰雕旁的画面，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现代画，吸引了不少或欣赏或探究的目光。他们的交谈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从冰上艺术延伸到现代舞，再到电影配乐，朴成训展现出广博的见识和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总能接住Phoenix抛出的观点，并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种交流是愉悦的，像一场势均力敌的脑力按摩。朴成训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言辞恳切，眼神清亮，仿佛真的只为寻觅一个艺术上的知音。他甚至拿出手机，分享了几段他训练时尝试与不同风格音乐配合的未公开视频，那些略显生涩却充满灵气的探索，比他在赛场上的完美表演更显真实。

“有时候，打破规则比遵守规则更难，但也更有趣。”他指着屏幕上一次失败的四周跳尝试，笑着说道，眼神里没有沮丧，只有纯粹的热爱与好奇。

Phoenix不得不承认，这种不掺杂太多复杂目的的、对艺术本身的探讨，让她感到久违的松弛。她甚至在他提到某种北欧民谣节奏时，轻哼了一小段旋律，那是她为新项目构思的一个雏形。

朴成训立刻捕捉到了那瞬间的灵感，眼神一亮：“这个调式很特别，空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像极地永夜里的星光。”

他能如此精准地理解她未成形的乐思，这让Phoazine有些意外，也有一丝被理解的熨帖。她微微颔首：“还在摸索阶段。”

“期待它能成型的那天。”他真诚地说，没有追问，只是表达了纯粹的期待。

当Phoenix以明日还有早会为由准备离开时，朴成训并未多做挽留，只是礼貌地送她到画廊门口，并体贴地提醒：“首尔今晚降温，Phoenix xi注意保暖。”

他的关怀自然而不逾矩，像一阵温和的晚风。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Phoenix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刚才哼唱的那段旋律。与朴成训的交流，像在紧绷的神经上敷了一块温凉的软布，舒适，但也让她心底某个角落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或许是因为，这种纯粹的、不涉及任何博弈的交流，在她如今的生活里，实在太过稀缺。

她拿出手机，看到了那条未回复的、关于极光纪录片的信息。犹豫片刻，她指尖轻点，回复了两个字： 「谢谢。很有启发。」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延伸的话题，保持着礼貌与距离，却又认可了对方的价值。

几乎在她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是吴世勋的来电。

Phoenix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跳漏了一拍。她稳定了一下呼吸，才滑开接听键。 “前辈。”她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要走了？” 他似乎看到了她离开画廊。

“嗯，明天还有工作。”

“和那位花样滑冰选手聊得很投入。”他的语气是陈述，而非询问，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度。

Phoenix微微蹙眉，不喜欢他这种带着监控意味的口吻，语气也淡了几分：“探讨一些艺术概念，朴成训xi在专业上很有见解。”

吴世勋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微沉的磁性，敲打着她的耳膜：“看来是我之前送的‘心意’不够有‘启发’。”

他果然知道了那份匿名捐赠源于她，并且在此刻，用这种方式，将朴成训的“启发”与他的“心意”放在了无形的天平上。

Phoazine心底那丝因与朴成训交流而产生的松弛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锐利。她不喜欢被比较，更不喜欢被这样隐晦地质问。

“前辈的心意，我已然领受，并转化为了更有意义的存在。”她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清晰的棱角，“至于其他的‘启发’，来自于我对工作的专注，似乎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时间稍长。Phoenix能想象到他此刻可能的表情，眼神微眯，下颌线绷紧，那是他不悦时常有的神态。

就在她以为他会冷言相对或者直接挂断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意外地缓和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妥协？

“下周，”他忽然转换了话题，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锋芒相对从未发生，“首尔交响乐团有一场私人演奏会，曲目里有德彪西的《月光》。我记得你提过喜欢。”

Phoazine愣住了。她确实在很多年前一次非正式访谈中随口提过，喜欢德彪西作品里那种朦胧、捕捉瞬间光影的感觉。他怎么会知道？还记住了？

他这是在……邀请？用一种更迂回，也更贴近她喜好的方式。

这一记直球，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拒绝朴成训的礼物，她可以干脆利落；但拒绝一个精准投向她审美核心的、关于《月光》的邀请，却需要更多的决心。

她没有立刻回答。车厢内只剩下两人通过电波传递的、微妙的呼吸声。

情感的弦，在这一刻被无声地拨动。一端连着冰面上清冽真诚的共鸣，另一端连着深夜里霸道缱绻的进逼。

她站在弦的中央，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拉力。

片刻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具体时间和地点，请发给我助理。”

她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将决定权推给了流程，为自己争取了思考的空间。

电话那头的吴世勋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晚安，Phoenix。”他第一次，在通话结束时，叫了她的名字，而非带着距离感的“Phoenix xi”。

然后，不等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Phoazine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不疼，却存在感鲜明。

风月之局，从未如此刻般清晰。两个男人，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在她心弦上奏响了不同的音符。

而她，这位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女王，第一次发现，有些旋律，并非轻易就能指挥。它们自有其生长的力量，悄然蔓延，试图缠绕上她冷静自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