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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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港：澄明之后的波澜

三周的离港时光，像一场深入灵魂的透析。当Phoenix再次踏上首尔的土地时，她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济州岛海风的咸涩与阳光的温度，但眼神已然不同。那里面少了几分被外界目光炙烤下的紧绷，多了几分从内心深处生长出来的、沉静的定力。她依然美丽，依然耀眼，却像被重新打磨过的钻石，光华内敛，棱角却愈发清晰坚定。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接机，独自拖着简单的行李走出闸口。意料之中，又或许是意料之外，在机场到达厅的角落，她看到了那个倚在车边、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

吴世勋。

他像是计算好了她的每一分行程，精准地出现在这里。没有前呼后拥的随行，只有他独自一人。他看着她，目光如同深潭，没有急切，没有质问，只是深深地看着，仿佛要确认离开三周后归来的她，是否还是他认识的那个Phoenix，或者……已经有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改变。

Phoenix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拉着行李箱，步伐平稳地走到他面前。 “前辈。”她开口，用了敬语，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回来了。”吴世勋的声音低沉，同样听不出波澜。他自然地伸手，想去接她的行李。

Phoazine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松开拉杆。“谢谢，不重，我自己可以。”

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礼貌的拒绝，却清晰地划下了一道界限。她接受他的出现，甚至不惊讶于他的出现，但她不再轻易接受他带有掌控意味的照顾。

吴世勋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半秒，缓缓收回，插入大衣口袋。他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了然，又像是一丝极淡的……自嘲。

“上车吧，这里不方便。”他没有坚持，转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这一次，Phoazine没有拒绝。她坐进车里，车内依旧是他身上那熟悉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点淡淡的皮革味。

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高速，汇入首尔傍晚的车流。车内一片沉默，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张力、一触即发的对峙，而是一种……奇怪的、彼此都在重新评估与适应的静谧。

“济州岛的风雨很大？”最终，是吴世勋先打破了沉默，目光看着前方，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嗯，很大。”Phoenix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风景，“但也看到了彩虹。” “看来不虚此行。”他淡淡道。

Phoazine没有接话。她感觉得到，他在试探，用他特有的、不动声色的方式，测量着她内心变化的深度。

车子没有开往她的公寓，而是停在了一家她以前偶然提过喜欢的、隐蔽的韩定食餐厅门口。 “吃点东西再回去。”他熄了火，语气不容拒绝，却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累了，我立刻送你回去。”

他给了她选择。这是前所未有的。

Phoazine看了他一眼，他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她沉默了几秒，解开安全带：“好。”

餐厅是传统的韩屋改造，庭院深深，十分安静。他们被引到一间独立的包厢。菜品精致，味道地道。整个过程，吴世勋没有再提及任何敏感话题，只是偶尔就菜品或餐厅的装饰聊上几句，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直到用餐接近尾声，侍者撤下餐具，奉上清茶。 吴世勋才端起茶杯，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深邃的眼底，终于不再掩饰，翻涌起她所熟悉的、却又似乎有些不同的复杂情绪。

“那幅画，”他开口，声音在茶香氤氲中显得有些低沉，“你带走了。” 他说的是那张蓝绣球画作的打印照片。

Phoazine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否认：“嗯。” “看到了什么？”他问，目光如炬。

Phoazine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没有闪躲。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如同风雨过后洗刷过的天空。 “看到了流动，不确定，……以及可能性。”她如实回答，语气坦然，“世间万物，包括人心，大抵如此。执着于一个固定的形态或答案，或许是徒劳的。”

吴世勋凝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消化她的回答，评估着这番话背后意味着她心态上怎样的转变。是更进一步的疏离，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接纳？

良久，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释然的意味。 “Phoenix，”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比那幅画，更难懂，也更……吸引人。”

他没有再咄咄逼人，没有再用任何方式试图将她圈定。他只是承认了她的复杂与不可掌控，并将这种“难懂”直接等同于了“吸引”。

这是一种全新的、Phoazine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态度。不是放弃，而是……一种基于真正理解和尊重之上的、更为可怕的执着。

这时，Phoenix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朴成训的来电。她看了一眼屏幕，没有立刻接听。

吴世勋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个跳动的名字。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接吧。”

Phoazine看着他，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疏离。她拿起手机，走到包厢外的廊下接通。

“Phoenix xi！你回首尔了吗？”朴成训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阳光和些许急切，“我比赛结束了，拿到了金牌！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恭喜你，成训xi。”Phoenix由衷地为他高兴，语气也轻快了些，“真的很棒。” “谢谢！那个……你明天有空吗？我想……”他的邀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和期待。

Phoazine听着电话那头充满活力的声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包厢的窗棂，望向里面那个独自坐着、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的男人。

她的心，像被两只不同方向的手轻轻拉扯着。

一边是毫无负担的温暖阳光，一边是深邃难测却与她灵魂共鸣的暴风眼。

归港之后，停泊何处？

她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道：“明天……我再联系你，好吗？”

挂了电话，她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一株在晚风中摇曳的竹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答案，似乎依然没有完全清晰。 但她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风暴轻易卷走的Phoenix。

她整理好表情，重新走进包厢。 吴世勋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拿起了外套。

回程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Phoazine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Phoenix。”他再次叫住她。

她回头。

吴世勋看着她，夜色中，他的目光如同最沉的墨，里面却仿佛有星河流转。 “我不会放弃。”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宣示般的、可怕的耐心，“但我会用你能够接受的方式。”

说完，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Phoazine站在车外，看着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融入首尔的夜色。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她摸了摸颈间的石坠，它安静如初。

归港之后，风浪未止，甚至可能更加汹涌。 但她的船舵，已经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接下来的航程，无论驶向哪个方向，她都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因为真正的风暴，或许从不来自外界，而源于内心最终的那个选择。 而她知道，那个选择，必须由她自己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