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了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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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片店的大门被并不温柔甚至算得上有些粗暴地推开,唱片机正循环播放着《千千阙歌》,被突然掀起的大风吹动了一角后似乎开始轻颤。
趴在椅子上整理货架的店员被震动吓崴了脚,往后仰的片刻被店长环住腰抱起,后脑蹭过店长留到脖子的发尾上。
“舖頭幾時請咗新人?”(店里什么时候来新人了?)领头的男警官讲着流利的粤语,模样落在脸色煞白的女生身上。
“唔係。”(不是)店长吐了口烟气,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贵气的宛如某家大少爷,气场丝毫不逊于面前两位警官,“呢個係我妹妹嚟㗎。”(这是我妹妹。)
“你幾時有個妹妹㗎?”(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女警官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目光格外犀利的落在被店长护在怀里的姑娘,想从这之后探出这句话的真假,“季庭柯,講大話會阻差辦公㗎”(撒谎会妨碍公务。)
季庭柯说的面不改色,神色很自然,回复这句话时带着一些被试探底细是不耐烦:
季庭柯“我知。呢個係我表妹。”
(我知道,这个是我表妹。)
季庭柯“段警官,你哋今日嚟到我度,就係為咗呢樣?”
季庭柯“冇咩事就早啲返去啦,阻住我做生意。”
(段警官,你们今天来我这,就为了这个?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吧,耽误我生意了。)
他这逐客令下的明显,指尖的烟头也快到了底,被他掐灭在指腹之间,拍了拍这所谓“表妹”的后腰,让她去里面。
段余显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他看了看旁边同他一起过来视察是段誉,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的接触。
段余“表妹?邊度人嚟㗎?叫咩名啊?”
(表妹?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
季庭柯显然没有那么耐烦,英气的眉头微微挑起,挂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还格外的亲近人:
季庭柯“大陸嚟㗎,叫季浅。”
(大陆来的,叫季浅。)
“好啦。”(行吧)段誉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段誉“最近呢邊查得好嚴,嗰啲唔知喺邊度走出嚟嘅人,你如果撞到記住通知我哋。”
(最近这边查得紧,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你要是遇到了记得通知我们。)
季庭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依着桌子朝着正在往里面灌风的大门做了个“走吧”的动作。
季浅刚找了个椅子坐下,弯下腰去看脚腕的伤。
“现在我们该聊聊,你从哪来了吧?”
抬头,季庭柯就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晦暗不明。
唱片机也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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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下着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对面的霓虹灯影,红红绿绿模糊了一片。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门锁落下的瞬间,声音从角落的单人沙发传来。
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昏暗的照着。
他的视线掠过桌上根本没翻动的书,落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身上。
夏弈柏“围观了一下三合会的挂灯笼。”
他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三合会”这个黑帮组织对他而言举足轻重,自从他在那混了个眼熟之后,总是这样随心所欲的进出。
纪戈“看到什么了吗?”
纪戈合上报纸,上边的新闻正好在说一起疑似与三合会相关的案件,以及他一直都很关注的,那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夏弈柏“没有,都是些四九仔和蓝灯笼。”
四九仔是指三合会通过入会仪式的普通成员,而蓝灯笼则是还未入会的准会员。
纪戈沉默了一会儿,点了头。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中吹进来,桌上那本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翻动了页。
纪戈与夏弈柏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探向那翻了页的书。
“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
纪戈“你今年多大了?”
很不合时宜,突兀又自然的一句。
夏弈柏的神色在昏暗的光下暗了一瞬,始终没有聚焦,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夏弈柏“二十四了。”
夏弈柏“你呢?”
纪戈“二十八。”
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夏弈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选择沉默,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书随意翻了几页。
尚洱绾“别动我的书。”
冷冽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下来的女人穿着贴身的睡衣,眉头簇起带着不满。
夏弈柏“大小姐,这书是我买回来的。”
夏弈柏聊赖的把手往旁边一摊,笑的格外的挑衅,似乎故意想要把对方激怒。
尚洱绾“钱是我付的。”
方知宁“大晚上怎么都不睡觉?”
纪戈“吵醒你了?”
方知宁“那倒没有。”
方知宁笑意满盈,与旁边沉着脸的尚洱绾形成一种极致的对比。
四个不相熟的人被一种奇怪的契机掺和到一起,在还没有熟悉之前就已经有了些许摩擦。方知宁的笑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和谐。
方知宁“纪戈你今天出去了?”
纪戈“去了一趟警局。”
想到白天那白人警官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方知宁“和一个女生?”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斗嘴的夏弈柏和尚洱绾提起了兴趣,转头看向单人沙发上的纪戈。
他们都知道,纪戈房间床头柜上有一个女生的照片,他不对他们提起,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那大概是女朋友一类的。
纪戈缓缓从报纸里抬起头。
纪戈“我一个人去的。”
夏弈柏“真的吗?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们?”
纪戈“没必要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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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我今日見到個同你生得好似嘅人。”
(哥哥,我今天看到一个和你长的很像的人。)
瘫在沙发上的小女孩突然从手里的书中抬起头,段殷钢笔落下的字墨在停顿一刻留下了一块墨色。
段殷从白纸黑字中移开视线,望向从沙发一侧弹出脑袋的小姑娘身上。
段殷“係啊?”(是吗?)
他侧过身,让小姑娘走到自己跟前。
段柚柠“喺警局嗰陣。”(在警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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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个啊?”
“你又是哪个?”
“即是啥物?”(这又是什么东西)
“毋知影啦!”(不知道)
“川渝的?”
“闽南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