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贺峻霖刚用过早膳——简单得近乎寒酸:一碗清粥,两碟小菜——郑紫绫便带着人闯进了质子府。
郑紫绫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根本不问贺峻霖是否愿意。
贺峻霖放下筷子,从容起身。
贺峻霖公主想带臣去何处?
郑紫绫御花园今日有赏花会,各国使节和贵族子弟都会来。
郑紫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郑紫绫你既然来了大梁,总得见见人不是?
贺峻霖心知不妙,却无法拒绝。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宾客云集。当郑紫绫带着贺峻霖出现时,原本喧闹的园子顿时安静了几分。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贺峻霖身上,有好奇,有怜悯,更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郑紫绫诸位,这位便是新来的魏国质子,贺峻霖殿下。
郑紫绫扬声介绍,特意加重了“质子”二字。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贺峻霖面不改色,向众人微微颔首。
一个华服青年走上前来,他是大梁丞相之子张文远,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张文远原来是魏国太子殿下。
张文远故作恭敬地行礼,语气却满是嘲讽。
张文远久仰大名。听说魏国战败后,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出了?不知是否属实?
贺峻霖淡淡回道。
贺峻霖魏国之事,不劳张公子费心。
张文远也是,也是。
张文远假笑。
张文远如今殿下在大梁为客,想必能过得舒心些。毕竟大梁富庶,养个把质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周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郑紫绫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并不出言制止。
贺峻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面上却依然平静。
贺峻霖张公子说笑了。
这时,郑紫绫忽然开口。
郑紫绫贺殿下,我渴了,去给我倒杯茶来。
园中顿时鸦雀无声。让一国太子亲自斟茶,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贺峻霖一动不动。
贺峻霖公主有宫女伺候。
郑紫绫我就要你倒。
郑紫绫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郑紫绫怎么,魏国太子做不得这等小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峻霖身上,等待他的反应。若他顺从,便是丢了魏国颜面;若他不从,便是违抗公主命令,给大梁更多刁难魏国的借口。
贺峻霖静立片刻,忽然微微一笑。
贺峻霖公主既然开口,臣自当遵从。
他走向一旁的茶桌,从容地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然后双手捧着,走向郑紫绫。
就在众人以为他屈服之时,贺峻霖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倾去——手中的茶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了郑紫绫华美的裙装上。
郑紫绫啊!
郑紫绫惊叫一声,跳开来,但已经晚了,鹅黄色的裙摆上染了一大片深色的茶渍。
园中一片死寂。
贺峻霖站稳身形,面露歉意。
贺峻霖臣不慎失手,请公主恕罪。
郑紫绫气得脸色发白,指着贺峻霖。
郑紫绫你…你故意的!
贺峻霖公主明鉴,臣确实是不小心。
贺峻霖垂眸,语气诚恳,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郑紫绫瞪着他,胸口起伏,忽然冷笑一声。
郑紫绫好,很好。贺峻霖,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她愤然转身离去,留下一园面面相觑的宾客。
贺峻霖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将那些幸灾乐祸、同情或深思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他知道,这场交锋只是开始。大梁的屈辱,郑紫绫的刁难,都不会就此结束。
但他不会永远是被动挨打的质子。
终有一日,他要让所有轻辱他、轻辱魏国的人,付出代价。
——
是夜,贺峻霖在灯下展开一封密信。那是他通过特殊渠道,好不容易才从宫外传来的。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一切安好,静待时机。保重。”
他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窗外月色清冷,贺峻霖望向魏国的方向,目光坚定。
他会活下去,会忍辱负重,直到重返故土的那一天。
而那时,大梁今日给予他的一切,他必将加倍奉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