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月光清冷,照在琴妖半透明的身躯和那架裂纹古琴上,更添几分凄清。听闻琴妖讲述完那段跨越生死的执念,众人一时默然。杀伐果断的帝王们,此刻也难免为这精怪之物的至情至性所触动。
“原来如此……竟是友人之托,百年守候。”刘备轻抚着脸上的红肿,感叹道,“虽手段偏激,其情可悯。”曹操拧着湿透的衣袍,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出惩戒之言,只是道:“既是寻知音,那便快寻!这鬼地方老夫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孙权小心擦拭着脸上的血痕,冷静分析:“阿墨故去已二十年,其生前故旧恐难寻觅。或许,当从音律本身入手,寻能解那‘半拍错音’深意之人。”嬴政目光扫过古琴,淡淡道:“天下之音,莫非王土。然知音难求,朕亦有所闻。”他似想起某些宫廷乐师,终其一生未能得他一句赞许。刘彻点头:“不错。音律之道,玄妙非常。非深谙其理、情意相通者,不能解其妙处。”
林风见几位大佬总算不再只想着打打杀杀,松了口气,对琴妖道:“你也听到了。我们愿意帮你。但你需要耐心,并保证不再伤害无辜。否则,即便有情由,我们也只能将你镇压。”
琴妖黯淡的眼眸望着林风,又看看那架琴,缓缓点头:“若得解执念,魂飞魄散亦无憾,何况收敛……只是,百年已过,还能找到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与深切的渴望。
【叮!触发分支任务:为琴妖寻觅知音。方式一:广泛寻访音律大家;方式二:尝试自身领悟《归鸿引》真意。请选择。】
林风看着选项,广泛寻访耗时日久,且未必能成。而自身领悟……他看向几位帝王。嬴政、刘彻显然精通赏鉴,但未必能亲手弹奏。曹操、孙权、刘备……他目光落在刘备身上。
“玄德公,”林风忽然问道,“听闻您昔日曾师从大儒,琴棋书画想必亦有涉猎?”
刘备闻言,略显惭愧地摆摆手:“备少时家贫,织席贩履为生,虽后来偶有习之,然于琴道,仅略知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他话未说完,忽然想起刚才听琴时心中那莫名的悸动,那由琴音勾起的漂泊孤寂之感,与他前半生何其相似?那“归鸿迟归”,不正是他半生辗转、渴望仁政归途的写照吗?
见刘备陷入沉思,林风又对琴妖道:“能否再弹一遍《归鸿引》?尤其那‘落霞映江’一节,慢些弹。”
琴妖看了林风一眼,依言而坐,指尖再次抚上琴弦。幽咽琴声再度响起,他将百年执念与对故友的思念尽数倾注其中。当弹到“落霞映江”那一节时,他刻意放缓,那故意错拨的半拍显得格外清晰,那不是一个失误,而是一个带着颤音、充满犹豫与期盼的延长,仿佛鸿鸟徘徊,留恋人间烟火,迟迟不肯落入霞光。
刘备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间,竟随着那错拍的节奏,低声哼唱起来,腔调古朴,竟与琴音隐隐相合!他眼中泛起泪光,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切的共鸣。
琴妖的琴音猛地一颤,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备。
刘备恍然回神,见众人看着自己,忙道:“备失态了……只是此音……此音仿佛不是在弹错,而是在‘等’。等那最后一缕霞光,等那最后一丝人间暖意,等一个或许不会归来、却始终期盼的归人……这半拍,不是错误,是……是魂啊!”
“轰!”
刘备此话一出,宛如惊雷劈入琴妖心海!他周身妖气剧烈波动,半透明的身体明灭不定,指着刘备,声音颤抖:“你……你再说一遍!”
刘备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重复道:“我说,这半拍不是错音,是……是曲中之魂,是阿墨先生心中那份不忍离去、眷恋尘世的魂啊!”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阿墨他就是这么说的!‘归鸿迟归,带着人间烟火气’!他等的不是完美的落霞,就是这最后一刻带着尘烟味的迟疑啊!”琴妖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他猛地看向那架古琴,泪如雨下(虽为妖灵,却凝出了泪滴),“阿墨!你听到了吗?有人懂了!有人懂你的错了!”
百年执念,一朝得解。那沉重的枷锁仿佛瞬间从琴妖身上卸下。
他激动地转向刘备:“请!请您为我弹奏此节!用这错音!”
刘备连忙摆手:“备琴艺粗陋,恐辱没了此曲……”
“无妨!无妨!唯有懂者,方能弹出其神!请!”琴妖几乎是恳求道,将那架古琴小心翼翼推向刘备。
刘备推辞不过,又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只得深吸一口气,净手焚香(虽无香,但仪式感十足),坐于琴前。他回想刚才那节旋律,回想自己半生感悟,手指生涩却无比郑重地拨动琴弦。
“铮——”音色并不完美,甚至有些滞涩。但当弹到那关键处,刘备心中想着的是徐州败走、新野颠沛、携民渡江……每一次离去时的回望与不舍,那手指自然而然地在那半拍处微微一顿,带起一丝颤音,虽不熟练,却将那“迟归”的眷恋与惆怅,表达得淋漓尽致!
琴妖痴痴地听着,脸上露出了百年未曾有过的、释然满足的笑容。仿佛透过刘备生涩的琴音,再次看到了当年那个煮茶论曲、笑着说“错才像人间”的挚友阿墨。
曲音落,万籁俱寂。
琴妖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变得越来越透明。那架古琴上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焕发出温润的光泽。
“多谢……诸位……”琴妖的声音飘忽而欣慰,“执念已消,吾愿已了。阿墨,我来了……”
他的身影最终化作点点莹光,如同流萤,一部分融入古琴之中,一部分升腾而起,随风消散在皎洁的月光里。
破庙中,只留下一架完好如初、仿佛被精心保养过的古琴,以及空中似乎还未散尽的、带着释然与满足的余韵。
【叮!分支任务完成。成功助琴妖了却执念。任务“琴妖之谜”圆满解决。奖励:《清心普善咒》进阶篇,可更大范围安抚心神、净化怨气】
【叮!感悟“知音难觅,执念可释”,功德点+400。】
林风上前,轻轻抚摸那架古琴,触手温润,再无一丝妖气,反而有灵性内蕴。
“一曲琴音,百年执念,终是散了。”刘彻轻叹。“倒是成全了一段佳话。”嬴政淡淡道。曹操撇撇嘴:“总算完了!快走快走,找地方换身干爽衣服是正经!”孙权看着脸还肿着的刘备,难得打趣道:“玄德公深藏不露,竟解得此百年奇案。”
刘备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琴,憨厚地笑了笑,只是笑容扯动了脸上的伤,又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风收起古琴,心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