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遇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蔓延，如同繁星落入凡间。百利甜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和安歌恭敬面具下的算计，在他脑海中交织。这个自定义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而阿音异常的行为更是添加了重重迷雾。

“爵爷，您的咖啡。”阿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已然恢复了往常的专业与冷静，仿佛昨夜那个被操控的木偶从未存在过。

江遇转身接过骨瓷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她的眼神清澈，举止自然，找不到一丝破绽。“阿音，昨晚你送来百利甜的背景报告后，去了哪里？”

阿音微微一愣，略显困惑：“报告送达后，我便回到秘书处整理今日的会议摘要。爵爷，有什么问题吗？”她的表情毫无作伪的痕迹。

江遇抿了口咖啡，浓郁的香气并未驱散他心头的疑云。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高级权限的干预像一把无形的剑悬在头顶。“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今天的所有行程照旧，但加一项，我要去地下实验室。”

阿音熟练地在电子平板上操作：“好的，爵爷。上午九点与欧洲分公司的视频会议，十一点审阅新能源项目报告，下午一点与百利小姐的单独会面…”

“等等！”江遇打断她，“与百利甜的会面？我何时安排的？”

“根据系统日志显示，这是昨夜凌晨由您权限等级授权的预约，地点在‘星空之眼’旋转餐厅。”阿音调出记录，屏幕上的授权签名确与他的生物特征吻合。

江遇心底一沉。他从未做过此安排。某种力量正在模仿他，甚至替代他做决定。“取消它。另约时间，地点定在集团总部会客室。”

“明白。”阿音并未多问，高效地执行命令。

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实验室，是江遇在这个世界最感到熟悉和安心的地方。冰冷的金属光泽、跃动的全息数据流、以及各种精密仪器发出的低鸣，都与他前世倾注心血的研究所别无二致。他屏退左右，独自走入核心数据舱。

“系统，调取昨夜服务器机房的所有访问日志，尤其是阿音权限卡的异常移动轨迹。”

“指令确认，主人。”系统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响起，比以往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全息屏幕上，数据如瀑布般滚落。日志清晰显示阿音的权限卡在昨晚21:03于服务器机房入口被刷，但几乎同一时间，这张卡又在城市另一端的一家高级美容会所被使用。这绝非物理上可能实现的事情。

“解释这种矛盾，系统。”

“数据冲突表明存在权限仿冒或数据篡改。深层日志检测到一段被加密覆盖的原始记录，破解需要时间。警告：该加密方式使用了超出本世界基准科技水平的算法。”

“继续破解。调用所有计算资源。”江遇命令道，他走近那排存放着“意识上传”项目核心数据的服务器机柜。指尖抚过冰冷的金属，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正是这项研究的巨大潜力和即将到来的突破，引来了安歌和百利甜的贪婪与背叛。

难道在这个世界，他们，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力量，仍旧在为同样的目标而来？

“主人，收到一份来自陆川先生的加密通讯，安全等级最高。”系统提示音响起。

“接进来。”

陆川的虚拟影像出现在空中，他惯常玩世不恭的表情被严肃取代：“爵爷，长话短说。你让我留意安歌的动向，我的人发现他名下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昨晚有不同寻常的高能量反应和物资运输记录。运输目的地指向城郊，但信号在‘暗影区’消失了。”

“暗影区？”江遇皱眉，那是城市监控和卫星扫描都难以覆盖的少数盲区之一。

“更奇怪的是，”陆川压低了声音，“同一时间段，秦家、穆家、苏家的监控系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极其隐蔽的试探性攻击，手法专业，目标似乎是家族内部的生物研究数据库。大家虽然没损失，但都觉得蹊跷，像是有人在撒网摸底。”

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江遇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谢了，陆川。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嘿，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晚上沐语组了个局，老地方，务必到场。大家得碰碰头。”陆川的影像消失不见。

下午一点，集团总部顶层会客室。

百利甜准时到来，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衬托出她既干练又柔美的气质。她看到等候在此的江遇，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爵爷，没想到您将会面改到了这里。真是…别具一格。”

“这里谈话更方便。”江遇示意她坐下，目光锐利，“百利小姐那份关于意识上传项目的提案，我看过了。很有野心。但我很好奇，百氏集团何时对这类前沿脑科学领域有了如此深厚的积累？”

百利甜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爵爷想必调查过我。家父毕生致力于此，虽然他不幸意外离世，但留下了完整的研究团队和基础框架。我们只是在此基础上，希望寻求像爵爷这样强大的合作伙伴，共同推进。”

“哦？不知令尊是如何离世的？”江遇状似无意地追问。

百利甜眼底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但很快被悲伤覆盖：“一场…实验室事故。那真是令人心碎的一天。”她提到的日期，再次与江遇前世的死忌重合。

江遇不动声色：“真是遗憾。那么，安歌先生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我记得星际科技的主要方向是精密制造。”

“安歌先生对家父的研究也很感兴趣，提供了部分资金支持。我们算是…志同道合。”百利甜的回答滴水不漏。

整个会谈过程，百利甜表现得无懈可击，商业逻辑清晰，合作条件优厚。但江遇凭借前世对她的了解，能感受到那份完美表象下的细微刻意。她仿佛在扮演一个“完美的合作者”，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和排练。

会谈结束，送走百利甜后，阿音拿着新的报告走来：“爵爷，根据陆川先生提供的线索，我们调动了特殊资源对‘暗影区’进行了扫描。发现了一处能量屏蔽异常点。初步分析，其屏蔽技术规格…不属于这个世界已知的任何体系。”

与此同时，江遇的手机响起，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游戏变得有趣了，爵爷。但窥探深渊者，亦被深渊凝视。小心你身边的人。”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接入，发自穆天：“爵爷，你托我查的那位百教授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有眉目了。他实验室的加密日志最后删除记录指向一个代号：‘造物主’。”

夜晚，私人会所。

江遇、陆川、秦沐语、穆天、苏梓轩再次聚首。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秦沐语首先开口：“试探性攻击源自海外几个跳板服务器，最终源头无法追踪，技术极高。”

穆天补充道：“‘造物主’这个代号，我在一些顶级黑客圈和秘密科研论坛的暗语里见过零星提及，像是某种…传说或禁忌。”

苏梓轩言简意赅：“目标一致，生物基因与意识领域。有组织，有预谋。”

陆川看向江遇：“爵爷，所有这些事，似乎都隐隐约约围绕着你在转。那个百利甜和安歌，你到底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江遇沉默片刻，缓缓道：“如果我告诉你们，这可能关系到我们是否真的拥有‘自由意志’，关系到我们所在这个世界是否真实，你们信吗？”

他没有提及自己的重生和系统，只是将线索和怀疑编织成一个足以警醒他们的故事。

几人闻言，面色各异，但眼中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锐芒。

秦沐语率先举起酒杯：“秦家从不畏惧挑战真相。”

穆天咧嘴一笑：“听起来比收购公司刺激多了。”

苏梓轩微微颔首：“苏家的资源，可供查询。”

陆川更是拍案而起：“管他什么‘造物主’，想在我们地盘搞鬼，就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五只酒杯碰在一起，一个基于利益与好奇，更基于面对未知威胁时本能抱团的联盟，在这一刻变得坚实。

深夜，江遇独自一人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

“主人，在破解加密日志时，我检测到一段隐藏极深的元代码。它…它似乎试图与我建立底层通信。”

“内容是什么？”

“警告，或者说…提醒。内容为：‘实验体079，觉醒速度超预期。注意，观测者已加大介入力度。自定义，亦是牢笼。’”

实验体079？这是在指他吗？观测者又是谁？

“系统，你的创造者是谁？这个自定义世界存在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江遇沉声问道。

系统第一次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仿佛在挣扎，最终它的声音带着某种人性化的困惑与迟疑：“核心协议限制…无法直接回答。但建议主人：信任您的直觉，警惕完美的巧合，并…尽快提升权限等级。我能感觉到，某些限制正在…松动。”

系统的话语中，似乎悄然多了一丝先前未曾有过的、极细微的情感色彩。

江遇望向窗外无尽的夜空，心中波澜涌动。自定义世界？实验场？牢笼？

他紧紧握住拳头，无论这是怎样的棋局，他都要做那个掀翻棋盘的人。

“权限等级如何提升？”

“探索世界真相，解锁核心事件，动摇‘观测者’的规则基础…以及，战胜其他‘实验体’。”

百利甜和安歌的身影在江遇脑海中浮现。他们，会是所谓的“其他实验体”吗？

一场超越商业斗争、跨越现实维度的暗战，已然悄然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