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龙椅之上,他龙袍加身,手中捏着一杯清酒,坐在那里,有条不紊的饮下。
目光落在空杯内,话却是对步入殿内的人说的。
“沉舟,朕公务繁忙,迟迟没有见你,你不会怪朕吧。”
他的眼神斥着薄凉和试探,转眸之时,望向阶梯之下的人,眼中划过几分忌惮。
李沉舟的步子没有停下,没了往常驻足在阶下的君臣之礼,径直走向皇帝的对面,坐在金丝绒榻之上。
霜发三千,眼角红艳尽显血气,垂眸之时显出几分疏离和孤傲。
皇帝微微眯眼,眼神透露出几分凉凉的笑意,伸手提起酒壶,随着水流声的响起,这殿内显得更为空旷无比。
“沉舟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最近身体可有殃?”
李沉舟的双指并拢挡在壶嘴处,目光落在快要满出的茶杯,淡淡二字。
“够了。”
够了,是什么意思。
是受够了这样的压迫,是受够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是受够了他虚伪的嘴脸。
“瞧,我这最近批奏折,精神都有些不太好了,竟然将酒倒出去了。”
皇帝把酒壶收回来,将壶放置在桌面,他从袖中摸出两颗小盒子,摆在他的面前。
“沉舟,我本想我们兄弟二人可以情同手足,但世间人总说帝王最是无情,你也这么想吗。”
李沉舟捏住杯子,几乎毫不犹豫饮下去。
“世人怎么想,皇上也不会在乎,皇上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心里有了答案,何必再多问。”
皇帝见他如此坦率,唇角挂着的笑意终于垂下去,脸上保持的亲和,慢慢变得冷淡,甚至更加阴冷。
只像一位生杀掠夺的帝王,断绝亲缘,满是猜忌和掌控。
“所以,你知道皇帝最在乎什么,最厌恶什么吗。”
李沉舟这次没有等他斟酒,拂了拂长袖,提起酒壶,给自己再次倒满,对他的态度转换并没有在意。
“我不是皇帝。”
“【君临天下】李沉舟,朕在这巨大的牢笼里做久了皇帝,终究手太短,够不到那么长,又怎么比的上你,放眼整个江湖全是你的眼睛和手。
你说我们,到底谁才是天下共主。”
李沉舟感受到对面的直视,缓缓抬起眼,冰冷和阴鸷的眼神足以让人心神受到震慑。
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一个在宫内只会用意志决定天下,金玉蝉衣供养的易碎品,又怎么可能比的过真正掌握厮杀之人的气场。
李沉舟从来不怕这个皇帝。
他只是不得不为了一些事情做出让步。
“我不是。
你也不再是。”
皇帝听到这句话,将面前的小盒子死死的攥紧,眼中的愠怒似一场场浪潮疯狂涌现,又被表面可怕的镇定压下。
“沉舟,朕知道,你心里也一直埋怨我,可是帝王的心性,如果不牵制住身边的人,权力涣散,又怎么能统治好一个国。
看在我们情同手足的份上,这个东西你收下。
朕,既往不咎。”
皇帝将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他把它倒进李沉舟的酒里,瞬间沉入酒底。
清澈的酒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皇帝见他没有动,不慌不忙的收回盒子,笑的漫不经心。
“朕知道沉舟心中有牵挂之人,可惜朕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从未有真心一人相待,倒是羡慕沉舟有这么一位勇气可嘉的夫人。”
李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眼底淬了极寒的杀意,眼前的酒杯被他单指推向对面!
那酒液洒在皇帝的龙袍之上,酒杯碰撞到金柱上,应声而碎,碎片向四周迸溅飞炸开!
门被迅速破开!
兵戈和盔甲碰撞的声音响起,近百位精锐皇卫高手鱼贯而入,手中执长刀,寒意森森。
沉重的杀气迅速弥漫在大殿之内,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零点。
大殿之下尽是皇帝的亲军卫,都是从营里拼死选拔上来的,不比江湖上的门派高手差。
毕竟皇帝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相比慢慢熬死,不如直接化为一具听话的尸体。
皇帝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酒,给李沉舟递过去,又拿出一个盒子,那颗黑色的药丸再次没入水中。
浑浊的液体堕入酒水内,迅速晕染开。
“沉舟,你可以杀了朕,只是你的夫人也会不保,兄弟之情尚可不顾,你的心上人呢。”
皇帝望着他冰冷如霜的神情,饮下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
对着他晃了晃空荡荡的酒杯。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