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漓不能光靠他杀出去,毕竟皇帝说的没错,他们再强大,双拳难敌四手,怎么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让萧秋水来收尸。
他们只能杀出去,硬生生淌出一条生路。
“帮主,夫人!皇城内有高手!我们虽有心打过,但人数太多,极有可能遭受暗算!
待我们杀出一条路,请帮主和夫人迅速出了这皇城!”
刀王刚说完,迎头便砍过来一把长剑,几乎是要捅穿他的喉咙,季沧漓眼疾手快,两把剑相抵,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硬生生打开敌人的袭击!
屈寒山的白发已经彻底散开,竭尽全力,一声耗尽气血的怒吼犹如战鼓擂动,一股无形的推力震荡开他身边的敌人,嘴角的鲜血咳吐在地。
他周围的死尸遍野,无人敢靠近,只有自己明白,自己气数将近,无力再多战。
双膝跪在地上,面向李沉舟和季沧漓,刺目的鲜血喷洒在地,声音含糊不清。
“帮主……夫人,快走……”
他察觉到后背有敌迅速靠近,一股冰冷的杀意降临他的头顶。
李沉舟踢起地面的一把剑,直指屈寒山身后的人,硬生生将他的剑打歪。
季沧漓连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屈寒山摇了摇头,白发散乱在身侧,仿佛老了不少。
“夫人,多谢……当年的救命之恩,今天就当我还了……算我求你,带着帮主快走,别让我白白死在这里……”
季沧漓一直都明白,杀了一个统治者的代价是什么,最先来的代价就是自己会先死。
她早就想到了,也不在乎。
可当她孤身一人跑向皇宫时,身后却多出了铮铮铁马的声音,义无反顾的守在她的身侧。
自己死是容易接受的。
而让别人去死,则是最难承受的。
季沧漓被李沉舟揽着,再次冲杀在最前面,看着他们几个人在后面截杀追上来的敌军。
屈寒山再度站起身,迎着千万敌军,让那无数的尖锐矛头刺入了他的身体,用肉体硬生生挡住他们的前进,直到被敌军的脚步淹没。
明明皇城里还有那么多人,明明可以支援前线,明明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守住仙人关。
却让皇帝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只为了绞杀自己的至亲?!
李沉舟感受到她的难过,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我们今天,一定会活着出去。”
这路太难杀开了。
城门大开的那一刻,他们二人在城墙之下,前有一眼望不头的援军,后有姗姗来迟的堵截,往前是杀不完的生路,往后便是轻而易举的死路。
上有城门压顶,下有黄泉彼岸。
四面楚歌。
军队的中间缓缓让开了一条路,高马之上,是这大熙的梁王。
“李帮主,念在你和皇上是至亲的份上,你如果主动交出弑帝之人季沧漓,你还勉强有一条活路。”
梁王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毕竟真的打起来,两边都占不了便宜,一定会打的两败俱伤,现在前线吃劲,将人马全用来打自己人,才是真的可笑。
可他又无法不管杀了皇帝的人,无论出于任何理由,皇帝的尊严不可动摇,那是统治者的象征,如果他今天任由李沉舟将季沧漓带出去,从今往后大熙的皇帝再无威严可言,还如何统治一国。
“好,你放他出去,我留……!”
李沉舟将她一把捞回来,脸上的血珠衬得他眼角的红意更为妖冶,眼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
“你在想什么,季沧漓?!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季沧漓冲他微微一笑,用力的抱住他的脖子,贪恋他身上的气息,“放心,我和萧秋水早已打好了内应,梁王只是捉拿我做个样子,好威慑人心,我不会有事的。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出去,只有你好好活着,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留口气。”
她其实并不确定梁王是否会按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办,但能让李沉舟活着出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没有出声,显然是在担心。
“你不许骗我。”
“若我们都耗在这里,不仅我们有危险,八王他们也会受到威胁,我不会有事的。”
李沉舟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里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无奈的叹一口气,又把她轻轻推开。
季沧漓暗自松了一口气,身前的穴位突然被点住,她的身体猛的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漓儿,我舍不得你死。”
?!!!
“皇帝是我杀的,放了她,我跟你们回去。”
季沧漓疯狂想喊出声,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让他死,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啊!!
她眼睁睁看着李沉舟走向他们,长剑哐啷直接扔在地,剑锋上的血珠溅了一地。
她想冲破自己身上的禁制,忍受筋脉逆流的痛楚,唇畔溢出鲜血,想要叫他的名字,直接呜咽的痛苦,泪珠不断砸向地面。
他的后背孤单影只,只身面对千万大军,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走向他们的长剑所向之处。
“李……沉舟……”
“李……沉舟……!!”
“李……李沉舟!!!”
“给我回来啊!!!”
季沧漓的声音含着血水,几乎含糊不清,只有破碎的音节,心如绞痛。
那道孤凉的身影微微侧过,冲她温温一笑,仿佛一道温暖的白光在天山之巅绽放。
一道血肉刺破的声音,鲜血打湿了他的衣衫,仿若雪莲的花瓣凋零败落,沉重的血水压在瓣片的间隙,再也不现它的生机。
他温柔的笑意就那样定格在那里。
而执那把长剑的人,却顶着和李沉舟一样的脸,面无表情,最后望向呆滞在原地的季沧漓。
对她说了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