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跟母亲说话吗。”
云微烛发现这几天王权富贵总会无意间与自己搭话,说的话还让她无法拒绝回避。
她不能。
她又不是地府里黑白无常,就算是阎王也不能啊。
她需要做的事情本身跨度就很大。
云微烛不确定现在的东方淮竹是否已经转世,如果已经投胎做人,她做的事便是将她的灵魂临时抽离,要让她再恢复前世记忆,短暂的聚集在墓前。
简短三言两句,都是违背天道的事。
如果没有投胎,倒是会好一些。
但她靠近东方淮竹的墓时,能感觉到一些异样,她的灵力经久不散,尤其在她祭日这一天尤为充足。
但所谓的“充足”,其实也极其稀薄。
要不是她这几天凝练有了进度,否则她也察觉不出来。
云微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高情商回复,却发现到了嘴边只有小声的把事实说出来。
王权富贵看出来她的为难,也没有再多问,眼中掠过一丝惋惜,“我出生后母亲便撒手人寰,空有东方灵血,却不会东方神火,若是母亲还在……”
“你可以试试……”
云微烛说句话像是卡了鱼刺一样,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明明是说给他听的,结果连自己都听不见。
但他还是听到了。
“嗯。”
“面很好,谢谢。”
王权富贵提起剑,整个人再度笼罩在风雪之下,剑起剑落,漫天的雪花飞扬,都随着他的心念万动。
当真是美极了。
云微烛按耐住自己回屋的冲动,硬生生把自己按在这里,就这么看着他练剑,盯得久了,又会收回目光。
除非他彻底背对着自己,她才会敢大胆的望着他。
自古美人爱英雄。
可当美人和英雄是同一个,那谁会不爱呢。
云微烛不记得自己是哪儿来的小妖了,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豆芽,拿着比自己高的长剑,面对比自己大数倍的恶妖就是斩。
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那么厉害,没有习惯自己兵人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他一剑剑斩的格外卖力,但躲在角落里的她,看出了那张小脸上的害怕和茫然。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斩妖,只是爹要剑出鞘,他就不得不赴战,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他斩妖时的手越来越沉稳,脸上的表情逐渐被磨平,只剩下冷冰冰的麻木。
出鞘,回鞘。
日日夜夜,他就像一把剑,不允许有任何感情存在。
但他的天赋高的可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存在。
很不幸,她正处于他杀红眼的时候。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剑上沾满了妖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剑起,她闭紧双眼。
剑落,她身后的大妖被劈开两瓣。
云微烛的仇家就这样被他一剑解决,无视了自己的存在,当时的王权宏业还问他,在场的妖是否斩尽了。
他的脸上尽是血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乖乖的坐在轿子内,门帘放下的那一刻,他与自己的视线短暂的相撞。
云微烛知道自己很蠢,蠢到为了那一眼的悸动,追到斩妖世家内,蛰伏了这么久,偷偷给他送了那么多东西。
虽然没有回音,但她不后悔。
无论人或妖,为自己喜欢的人或事买单都是很酷的行为。
现在时机成熟,他已经成长到可以一剑劈开这牢笼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她暗自的帮助,更何况她的存在已经被下了定性。
云微烛握紧手中的竹笛,想要凝练出来,是真的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啊。
如果可以,能早些让他们一家人相聚,他就不用付出后面的代价。
“云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富贵少爷?”
云微烛的耳边响起清瞳的声音,她的瞳眸微微一颤,笑得欲盖弥彰,“人妖殊途,就算我想,他爹也不会同意的。”
“富贵少爷同意就可以了啊。”
清瞳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小脑袋靠在她的耳边,“毕竟两情相悦只是两个人的事。”
云微烛的笑意逐渐变得苦涩,“他……不喜欢我。”
“可富贵少爷跟家主不一样,他对妖有了改观,只要对他好,他都会一一珍重!”
是吗。
可为什么他后来要把自己送的东西都丢掉。
云微烛大概是没有勇气问出口了,有那一天的时候,万一暴露了身份,连竹笛都不肯收下怎么办。
哎……
说追他是豪言壮语一时冲动。
这么多年了,她的喜欢早已内化在心,也不再那么冲动。
只是单纯的喜欢,不需要回应,不需要在一起,只知世上有一人挥剑万千,英雄盖世。
信念于此,心愿以偿。
她离开的时候,会留下这把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