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钟轮》

爱丽丝的眼睛盯着溪水上的倒影发呆。

她无意识一般跟着白皇后转过一道月见草编的花篱，眼前忽然亮起座悬浮的银钟——钟身没有刻度，只有三道淡光绕着钟心转：一道是金红的，像烧红的细绒线，走得极稳；一道是柔蓝的，像溪水的波纹，跟着金红线轻轻晃；还有一道是乳白的，像揉碎的月光，总在钟心附近打旋，却从不会乱。

“这是‘月光钟轮’，当年红皇后总说它藏着‘圆和线的悄悄话’。”白皇后的指尖刚碰到钟身，金红线突然“叮”地轻响，顺着钟沿画了个完整的圈，圈住了柔蓝波纹和乳白月光，连缝隙都没有，像给钟心盖了层薄金罩。

爱丽丝凑过去看，金红线画的圈竟没有起点和终点——指尖跟着线走，从钟的最上端滑到最下端，再绕回上端，线的温度始终温温的，连震动的频率都没变化，像在哼一首没开头也没结尾的歌。“为什么它画的圈没头呀？”她伸手碰了碰柔蓝波纹，波纹立刻跟着金红线的圈转了半圈，却没断，依旧是原来的波浪弧度。

“因为它是‘不会断的圆’。”白皇后笑着转动钟心的银轴，乳白月光突然亮了，顺着金红线的圈慢慢铺展开，变成了无数根细如蛛丝的银线，每根银线都和金红线紧紧贴在一起，却没重叠，像给金圈织了层薄纱，“你看，这些银线原本是直的，绕着金圈转，就跟着弯成了圆的一部分——可不管怎么弯，银线的‘软硬度’都没变，就像你把直的丝带绕在花瓶上，丝带还是原来的丝带，只是换了个样子。”

这时，钟轮旁飘来个提着银壶的光影仙子，她往金红圈上轻洒了点光露，金圈突然泛起细碎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映出个小小的“圆”——有的像樱桃大，有的像南瓜大，可光点里银线的弯曲度都和金红圈一模一样，连柔蓝波纹的起伏节奏都没差。“这些小圆和大圈怎么都一个样呀？”爱丽丝惊讶地睁大眼睛，指尖碰了碰樱桃大的光点，光点立刻扩大成和金红圈一样的大小，里面的银线和波纹竟丝毫不差，像复制出来的。

“因为‘圆的规矩’从来没变过。”白皇后的眼神软了下来，她指着钟轮深处，那里的金红圈、柔蓝波纹和乳白银线慢慢融在一起，变成了一道淡金的光弧，“当年我和红皇后总在这里数银线——她说，不管圆有多大，绕着圈走的线，永远都按着同一个‘弯法’；就像不管花园有多大，围着花园种的玫瑰，永远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开。可我那时候总不懂，总觉得小圈的线会更‘挤’，大圈的线会更‘松’。”

爱丽丝忽然发现，乳白银线绕着金红圈转时，每两根线之间的距离都一样——从钟的左端到右端，银线的密度没变化，像用尺子量过；柔蓝波纹在银线间穿梭，每个波峰到波谷的距离也没差，连震动的声音都像同一个调子重复。“它们怎么都这么整齐呀？”

“因为它们在‘跟着圆走’。”白皇后轻轻握住爱丽丝的手，让她跟着金红圈转了一圈，“你看，我们的手跟着圈走，不管转到哪个位置，和钟心的距离都没变——就像这些银线和波纹，不管绕到哪里，都贴着金圈的‘规矩’，不会离得太远，也不会太近。当年镜宫失火后，红皇后把这钟轮的银线拆下来，编成了护腕给我，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按着自己的规矩走，就不会乱’。”

风忽然吹过钟轮，金红圈、柔蓝波纹和乳白银线轻轻晃，却始终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圆还是没头没尾的圆，线还是贴着圈的线，连光点里的小圈都跟着晃，却没一个变了弯法。爱丽丝摸了摸钟心的银轴，轴上还留着淡淡的温度，像红皇后当年编护腕时的指尖温度。

她心里升腾起一种模糊的感觉：这月光钟轮的魔法，仿佛是“圆与线的约定”——不管圆有多大，线有多细，只要线跟着圆的规矩走，就永远不会乱；就像不管遇到多少事，只要守住心里的“规矩”，就永远不会迷失。

白皇后的指尖轻轻划过金红圈，圈上的光点亮了，映出年少时的她们，一个握着银线，一个扶着钟轮，在月光下笑着数银线，没了后来的遗憾和犹豫。

爱丽丝心里还有另一种模糊的感觉：白皇后非常想念红皇后，所以这里到处留着红皇后的影子。她接下来恐怕会看到更多来自红皇后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