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长的烦恼

混双首秀的胜利，像一颗甜美的糖果，短暂地滋润了艰苦的训练生活。但糖果融化后，现实更加坚硬的滋味便凸显出来——他们遭遇了瓶颈期，而且是两人同时、却在不同方面的瓶颈。

王钦钦的烦恼，来自于技术层面的停滞。他的反手技术，经过秦教练的严苛打磨，虽然比之前扎实了许多，但在面对世界顶尖选手那种质量极高、旋转强烈的反手压制时，依然显得不够犀利，缺乏一击制胜的手段。他感觉自己像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无论怎么加练，那些技术动作似乎已经固化，难以再取得突破性的进步。

队内对抗赛中，他几次在关键分上，反手位被对手死死盯住，要么回球质量不高被对方一板打死，要么被迫勉强侧身导致正手空档过大而失分。输球后，他沉默地走到场边，用毛巾盖住头，久久不语。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收越紧。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天赋是否真的到了上限？这条路，是不是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孙一莎的烦恼，则更多来自于心态和战术层面。她的单打成绩突飞猛进，“小魔王”的称号越来越响，这无形中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也让她在混双比赛中，有时会不自觉地带上单打独斗的思维。她太想得分，太想用自己最擅长的暴力进攻解决问题，以至于忽略了与王钦钦的配合。

几次比赛中，她出现了不该有的抢球，或者在没有绝对机会的情况下强行发力导致失误。李教练在场边急得直喊：“莎莎！配合！相信大头！”陈教练也找她谈话：“一莎，混双是两个人的舞台，不是你个人表演的秀场。你要学会收敛你的锋芒，在合适的时候爆发，这才是更大的智慧。”

孙一莎心里委屈又烦躁。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可那种想要carry全场、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有时就是难以控制。输掉一场本该赢下的混双比赛后，她罕见地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红着眼圈，低着头快速离开了场地。

成长的烦恼，如同青春期的阵痛，不可避免地向他们袭来。王钦钦在技术突破的泥沼中挣扎，孙一莎在心态转换的关口徘徊。训练馆的气氛，有时会因为他们的沉默或焦躁而显得有些压抑。

一天下午，高强度训练后，其他队员陆续离开。王钦钦却留了下来，独自对着发球机，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反手发力。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手臂肌肉酸痛到麻木，但他依然固执地重复着，仿佛要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强行冲破那层壁垒。

另一边，孙一莎也没有走。她坐在空荡荡的看台上，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下方墨绿色的球台。她在回想白天比赛中的那几个失误球，越想越气，气自己的不冷静，也气这种无力感。

王钦钦练到几乎虚脱，才关掉发球机。他喘着粗气，一抬头，看到了看台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一瓶没开封的水，走了过去。

脚步声让孙一莎回过神。她抬起头，看到王钦钦站在下面，脸上还挂着汗珠，神情疲惫却平静。他没说话，只是把水递了过去。

孙一莎愣了一下，接过水，小声说了句：“谢谢。”

王钦钦在她旁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同样沉默地看着球场。

过了好一会儿，孙一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闷：“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就这样了？”

王钦钦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空无一人的球台，仿佛能看到白天训练和比赛的痕迹。许久，他才低声说：“教练说，瓶颈期，熬过去就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不是盲目的乐观，而是一种基于对自身道路认知的韧性。

孙一莎转过头，看着王钦钦被汗水浸湿的侧脸。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搭档，内心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她心里的那点烦躁和委屈，似乎被这种沉默的坚韧安抚了一些。

“嗯。”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熬过去！”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在这个充满挫折感的黄昏，两个备受成长烦恼困扰的年轻人，因为同伴的存在，仿佛又汲取到了一点继续前行的力量。瓶颈依然在那里，突破的方法或许还需要摸索，但至少，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份无声的陪伴，是渡过难关时，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