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的期许
年三十的傍晚，北城的天空飘起细碎的雪，像撒了把白糖，轻轻落在车窗上。郭子握着方向盘，看着副驾上低头玩手机的司南，语气带点无奈又掺着哄：“祖宗，别生气了！我真是特意回来陪你过年的，刚才孟涛发信息，让我去看看小帅，怕这小孩打游戏不吃饭，我就去看一眼，看完咱们就走！我真没骗你，手机给你，短信你查！”
司南抬眼，浅金色的头发在车内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睫毛上还沾着点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语气却带着点刺：“小帅，叫的挺亲热？你喜欢人家陪人家过呗，把我扔路边就行？”
“我保证看一眼就走，他是孟涛对象，我就是帮孟涛盯个梢，咱们一起上去总行了吧？”郭子拐进小区大门，找地方停车时还不忘侧头哄，“孟涛那家伙，平时看着粗心，对这小孩特别上心，过年回老宅走不开又不放心，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郭子拉着不情不愿的司南上了楼，按孟涛之前给的密码开了门，门锁“嘀”地响了一声。司南斜睨了郭子一眼，那眼神里的“你最好别骗我”让郭子心里咯噔一下。推开门时，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打在沙发上，小帅窝在那里，手里还捏着游戏手柄，屏幕停在登录界面，人却缩成一团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整个人像只被丢在原地的小猫，瞬间让人心生不忍。
“吃饭了吗？”郭子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衣柜里翻出条薄毯子，轻轻盖在小帅身上。转身时，目光扫过茶几角落，那里压着张旧照片，照片里的老人抱着小时候的小帅，笑得满脸皱纹，不用想也知道是小帅的外公。
小帅被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抬头，看见郭子身后的司南，浅金色的头发在暖光里很惹眼，衬得人又干净又张扬，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准备吃的，就是不太饿。”
“困也不能饿肚子。”郭子转身冲司南说，“你在这陪他坐会儿，我去车上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没几分钟，郭子拎着两个鼓囊囊的保温袋回来，里面装着新鲜的桂鱼、肋排，还有一袋切好的地瓜，甚至还有瓶没开封的荔枝果酒。他凑到司南身边，声音放软：“本来想跟你过二人世界的，今天带他一个，下次我单独补偿你，行不行？”又转向小帅，笑着摆手，“你们俩要是想打游戏就玩会儿，我弄好饭喊你们。”
小帅慢慢起身，想跟着进厨房搭把手，司南也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手机，显然也没打算坐着等。可郭子系上围裙，刚让小帅帮忙洗青菜，又嫌他水溅得到处都是；司南想帮忙切地瓜，郭子又怕他切到手，没出两分钟，两人就都被“赶”出了厨房。
“你大几了？”司南靠在沙发上，看着小帅蹲在茶几旁翻零食，先开了口。
“大一，学工商管理的。”小帅从零食袋里摸出包饼干，递了一块给司南，指尖无意间碰到照片边缘，又悄悄把照片往里面推了推。
“这么巧，我也是大一，学美术设计的。”司南接过饼干，浅金色的发梢晃了晃，眼睛亮了点，“我看你刚才握着游戏手柄，是不是也玩《星际战场》？我最近总卡在‘暗巷突围’那关，死活过不去，每次都被敌人偷袭。”
提到游戏，小帅眼里也亮了，坐直身子跟他讲：“那关得先找集装箱躲着，等敌人暴露位置再打游击，硬冲肯定不行，我上次试过，死了十几次才摸清规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游戏技巧聊到专业课的素描作业，又说到学校门口哪家麻辣烫好吃，倒比想象中投缘。
司南看着小帅认真讲解的样子，忽然凑过去问：“你和你男朋友很恩爱吧？过年他都放不下你，还特意让郭子来看看。”
小帅脸一红，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孟涛的照片，是上次两人去游乐园拍的，孟涛搂着他的肩，嘴角扬得很高，阳光落在两人身上，特别刺眼。他小声说：“我很爱他。”
司南凑过去看，忍不住感叹：“这也太帅了吧！不过你家郭子也帅啊，就是管得太多。”他语气忽然低了点，有点委屈，“他总让我按他的想法来，比如穿什么风格的衣服、周末跟谁出去玩，我有点烦这种控制欲，感觉不自在。”
小帅捏着游戏手柄的手顿了顿，想了想说：“其实……狗狗都要训的，他要是管太多，你就跟他掰扯，让他试试被人管着的滋味，你都不开心了，那就大家都别开心，他说不定就改了。”
司南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对啊！下次他再管我，我就跟他闹，看他还敢不敢！”
两人聊得热闹，没注意郭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站在门口听着，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里还嘀咕：这俩小子，合着一起琢磨怎么“对付”我呢？
饭菜很快摆了满满一桌，清蒸桂鱼、红烧牛肉、糖醋排骨、拔丝地瓜，还有倒在杯子里的荔枝果酒，泛着淡淡的果香。小帅夹了块拔丝地瓜放进嘴里，甜糯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外公以前也常做这个，眼眶悄悄热了点：“这个味道，跟我外公做的有点像。”
郭子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默默往小帅碗里又夹了一块，声音放软：“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司南看在眼里，偷偷抿了抿嘴，没说话，却主动给郭子夹了块红烧牛肉。
三人围着餐桌吃饭，司南一边吃一边夸郭子厨艺好，又跟小帅约着开学后一起去打游戏，郭子在旁边听着，心里腹诽：还一起打游戏？绝对没有下一次！
吃完饭，郭子没让两人动手，自己收拾碗筷。司南偷偷溜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了抱他的腰，小声说：“其实今天也不算太糟，那小孩挺可爱的。”郭子耳根瞬间红了，却嘴硬：“下次再让我陪别人，我可不干了。”司南忍不住笑，没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水槽里的碗碟洗得干干净净，灶台擦得发亮，连餐桌的缝隙都擦了一遍，只是他没注意，司南刚才靠过的沙发靠背缝隙里，还沾着一根浅金色的头发。
临出门前，郭子忽然拉住小帅，语气带着点叮嘱又掺着点不好意思：“今天司南来的事，别跟孟涛说啊。”
小帅愣了愣：“为什么？”
“我还没追到他呢，不想让孟涛那家伙笑话我。”郭子挠了挠头，有点窘迫，“等我追到了再告诉他，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好不好？”
小帅点点头，又补充了句：“今天我跟司南说的话，你也不准往心里去，就是随便聊聊。”
司南冲小帅挥挥手，浅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晃了晃：“我加你微信了，通过一下，开学记得找我玩！”
小帅送两人到门口，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才转身关上门。他走到茶几旁，拿起外公的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老人的脸，小声说：“外公，今年有人给我做年夜饭了，还收到了红包，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窗外的雪还在轻轻飘，落在玻璃上留下浅痕，屋里的暖光裹着他，倒没那么冷清了。
第二天一早，门锁“嘀”地响了。小帅刚睁开眼，就被人从背后抱住，带着一身寒气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熟悉的雪松味裹了过来。“新年快乐。”孟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熬夜赶回来的沙哑。
小帅转过身，看着孟涛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冻得发红的鼻尖，知道他肯定是凌晨就往回赶了。“新年快乐。”他伸手，摸了摸孟涛冻得冰凉的耳朵。
孟涛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蹭了蹭：“昨天吃什么了？没又偷偷吃泡面吧？”
“没有。”小帅摇摇头，记着跟郭子的约定，没提司南，“郭哥过来了，给我做了饭，有清蒸桂鱼、糖醋排骨，还有拔丝地瓜，特别好吃。”
“郭子？郭子是你叫的吗？下次得叫郭哥，没大没小的。”孟涛故意装出吃醋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小帅的鼻子，又问，“吃完谁收拾的？没让你动手吧？”
“就是郭哥收拾的，收拾得可干净了，连灶台都没留油污。”小帅立刻改了口，怕孟涛真的不高兴。
孟涛点点头，没多想，只笑着说：“这家伙，还挺仗义，改明儿我请他吃顿好的。”他搂紧了小帅，语气忽然软下来，带着点愧疚：“小帅，对不起，没能陪你跨年，我已经尽量赶早回来了。”
小帅看着孟涛眼底的歉意，忽然拉着他一起坐起身，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郑重：“孟涛，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有话想跟你说。”
孟涛也坐起来，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慌，又有点期待，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指甲悄悄掐了自己掌心一下，他不敢让小帅看出自己的犹豫。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想了很多。”小帅的声音有点软，却很认真，“我发现你对我那么好，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孟涛的心猛地一揪，伸手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声音哑得厉害：“那就一辈子不要离开，小帅，一辈子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一直想送你一样珍贵的东西，可你什么都有。”小帅靠在孟涛胸口，声音轻轻的，却像羽毛一样挠在孟涛心上，“昨天我想了很久，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我的真心，现在我把它捧到你面前，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爱护它、保护它，别让它受伤。孟涛，我爱你。”
孟涛看着小帅眼里的真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想起昨天母亲提起的萧雅，想起自己身上卸不掉的责任，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还是用力抱紧小帅，声音带着点颤抖：“我会的，小帅，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喜欢你，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真的很喜欢你。”
怀里的小帅慢慢不抖了，靠在他胸口，声音软乎乎的：“真的吗？你刚才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累了？”
“没有。”孟涛赶紧掩饰，摸了摸他的头发，想驱散心里的愧疚，“就是有点冷，咱们赶紧穿衣服，去逛庙会，听说今年有踩高跷的。”
小帅点点头，开心地起身去衣柜找衣服。孟涛坐在沙发上等他！
两人闹了会儿，才手牵手出门。庙会里的人挤着人，踩高跷的队伍从面前走过，锣鼓声震得人耳朵发响，小帅被孟涛护在怀里，手里举着刚买的糖葫芦，咬下一颗，甜得眯起眼睛。孟涛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亲，沾了点糖渍，又笑着舔了舔：“好甜。”
玩到傍晚才回家，小帅累得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孟涛去厨房煮了两碗汤圆，芝麻馅的，咬开能流心。小帅吃了半碗就撑了，把剩下的推给孟涛，自己窝在沙发里打哈欠。孟涛吃完收拾好碗筷，回来时见小帅已经快睡着，轻轻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床上铺着新换的浅灰色床单，是小帅选的，说 “看着像冬天的雪，软乎乎的”。孟涛把小帅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去关灯，就被小帅拉住手腕。“别关灯，留盏小夜灯。” 小帅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黏糊，伸手把孟涛拽到身边，往他怀里钻了钻，“抱着我睡。”
孟涛笑着应下，伸手把床头的小夜灯打开，暖黄的光刚好裹住两人。他把小帅搂在怀里，指尖轻轻摸着小帅的头发，听着怀里人慢慢变匀的呼吸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在小帅额头上亲了亲，轻声说：“小帅，新年快乐，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过。”
怀里的小帅像是听见了，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手无意识地攥住他的睡衣衣角，连呼吸都蹭在他的胸口。孟涛就这么抱着他，看着小夜灯在墙上投出的两道影子，慢慢也闭上了眼睛 。 他没看见，小帅在他怀里悄悄睁开眼，眼底映着小夜灯的光，满是藏不住的欢喜与期许。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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