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信任
小帅盯着孟涛的眼睛，胸口的火气突然像被泼了油，猛地窜了上来。他弯腰抓起桌上另一个盛着粥的白瓷碗，没多想就朝孟涛递过去，不是要砸，却没料到孟涛下意识往后躲，碗沿擦过他的手背，滚烫的粥“哗啦”泼在他手背上，还溅了几滴在他的衬衫上。
“你躲什么？”小帅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你不是觉得我龌龊吗？觉得我跟谁都能搞到一起吗？怎么连碗粥都不敢接了？”
孟涛手背上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烫得他龇牙，却没敢喊疼，他看着小帅眼里的水汽，心里比手背还疼。他刚想开口说“我不是故意的”，小帅已经扔了碗，冲过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孟涛，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是随便跟陈默、跟昊阳、跟谁都能搞到一起的人吗？你信程奥拍的照片，信你自己的胡思乱想，为什么就不能和我沟通一下，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点？”
他的声音又狠又颤，像淬了冰，却没撑几秒就破了功，眼泪无意识地流下来。小帅攥着衣领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只是把头别过去，不想让孟涛看见自己流泪：“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在你心里就这点分量？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孟涛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像被揪成了一团。他伸手想去抱小帅，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小帅狠狠推开：“别碰我！你现在碰我，我觉得恶心！”
小帅往后退了两步，想躲开，却没注意身后的餐椅，脚一绊就往地上摔。孟涛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却被他带着一起倒在地上。小帅压在他身上，还在挣扎着要推开他，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胸口，每一下都砸得他心慌。
“不哭，小帅。”孟涛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人牢牢压在自己身上，声音发哑，“起来，地上凉。”
“放开我！”小帅还在挣扎，眼泪却越流越多，砸在孟涛的脸上，滚烫的，“你凭什么管我？你都不信我，你凭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从激烈的反抗变成了委屈的哽咽，最后靠在孟涛的胸口，小声哭了起来。孟涛僵在原地，扣着他手腕的手慢慢松了，小心翼翼地抬手，想摸他的头发，却又怕惹他不高兴，手悬在半空中，半天没敢落下。
“孟涛，”小帅闷在他胸口，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想我……”
孟涛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小帅，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不该瞎猜……”
小帅没说话，只是哭，哭够了，才慢慢从他身上起来，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边缘，抹了把脸。地板上的瓷片还散着，粥液黏在裤脚上，又凉又腻，却没人管。
孟涛也坐起来，看着小帅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道歉的话太轻，解释的话又显得苍白。
小帅沉默了很久，才转过身，抓起桌上的手机，扔在孟涛面前：“给昊阳打电话。”
孟涛愣了愣，看着他泛红的眼睛，还有脸上没擦干净的泪渍，点了点头，捡起手机，指尖在拨号键上顿了顿，终于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浩阳的声音带着沙城清晨特有的干燥，还有点被吵醒的不耐烦：“孟涛？你最好有事？”
孟涛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半天没说出话来。小帅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酸又涩——这个人，平时在公司里雷厉风行，面对家里的压力也能硬扛，可到了这种需要“信任”的时刻，却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问啊。”小帅在旁边轻声提醒，语气里没了火气，只剩疲惫，“问清楚你生日那天，我去那小区到底是为了什么。问清楚我跟他有没有你想的那些龌龊事。”
孟涛攥紧手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没底气的强硬：“昊阳，两年前我生日那天早晨，我亲眼看到小帅和你一起进一栋楼，中午都没出来，你们到底干嘛了？”
“你看到？你不会冤枉他了吧？”浩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被冤枉的火气，“孟涛你是不是疯了？小帅是你对象，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上大学前我们几乎好到对对方无所不知，你居然会怀疑我和小帅？那天是司南跟我闹分手闹的很厉害，我从沙城赶回来，飞机场碰到了小帅让他送我去，到了发现司南情绪很不对，小帅帮我劝司南”
“司南？”孟涛猛地愣住，看向小帅，眼神里满是疑惑，“谁是司南？小帅从来没跟我提过他。”
小帅靠在餐桌边，轻轻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昊阳当年特意叮嘱过不让他提司南，孟涛自然一无所知。原来这个人怀疑了他这么久，连他去见谁都不知道，就凭着几张模糊的照片，凭着自己的猜测，把他钉在了“背叛”的位置上。
“司南是我……以前的对象。”昊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内疚，“当年没让小帅跟你提，我觉得爱人是不能和人分享的，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后来为什么小帅离开后你就再没回过北城”
“小帅走的那天，后来司南醒来很极端，看着他那样我心中难受，最后同意分手，并且答应他毕业前我不会回北城，让他安心生活”
孟涛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松了，心里的疑团散了，却又多了些说不清的复杂，他想起这几年昊阳不回北城，自己一直以为他因为小帅，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当时因为自己的蠢，中午萧雅约自己吃饭，他中了萧雅的药，看到小帅那一刻气疯了才会说出分手！
电话这边的孟涛已经无力地坐在地上，小帅接过电话：“昊阳，谢谢你帮我说清楚了！”
“这是我该做的，连累你了，抱歉。”
“昊阳，人的一生很短，遇到一个喜欢的、他也喜欢你的人概率太低了。司南是个很好的人，我想他也没真放下你，你们的矛盾是你总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加给他，可你从没问过他真正想要什么？你要学会沟通。”
“他不和我沟通，每次沟通都要分手。”
“你试过换种方式吗？比如先听他说，而不是急着给答案？”小帅的声音轻了些，“爱人像风筝，线在你手里让他飞又何妨？风筝放在屋子里锁起来，风筝不开心，放风筝的人也不开心！”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有电流的滋滋声。过了好一会儿，浩阳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可是他不要我了。”
“也许他以为你不要他了呢？”
挂了电话，餐厅陷入一片安静。小帅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孟涛，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叹口气。
小帅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卧室。门“咔嗒”一声轻轻关上，没了之前摔门的决绝，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距离感。孟涛站在餐厅里，看着紧闭的卧室门。
小帅脊背对着门缓缓坐下，恍惚间又跌回18岁的秋天，孟涛推门而入的瞬间，周遭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那是种极具冲击力的模样，既有成熟男性的硬朗轮廓，眉骨与下颌线勾勒出立体骨相，又藏着少年未脱的青涩，酷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相处时的点滴更像细碎的光。孟涛从不是空有外表的人，互动间总能透出独特的智慧，不动声色地化解尴尬，也能精准接住小帅的每一个话题。后来在一起去海边，小帅赤着脚跑时被贝壳划破脚踝，孟涛蹲下来用矿泉水冲掉沙子，指尖碰到伤口时还会轻轻吹口气，之后才俯身背起他，沙滩上的脚印一深一浅；爬山时小帅飞快疯跑，孟涛追上来稳稳将他扛在肩头往山顶冲，风里满是两人的笑声。他们看过夕阳沉进海面，也在深夜数过头顶的星辰，等过清晨第一缕刺破黑暗的阳光；潜进碧蓝的海底看鱼群掠过，在广场喂过不怕人的鸽子，也蹲在校园角落给流浪猫添过猫粮。就连小帅鞋带松了，孟涛都会蹲下来帮他系紧，抬头时笑着说“跟着我就不用怕摔”。
那时候觉得，像孟涛这样的人，愿意为自己弯下腰，洗手做羹汤时，袖口卷起露出手腕，认真调试调料的样子；遇事时不辩解，只默默隐忍迁就，把自己的喜好记在心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让小帅一点点交付真心，认定眼前人值得自己赌上全部感情。
可回忆再暖，也抵不过现实的冷。当初他说“不用怕摔”，如今却连一碗粥都不敢接；当初说要护着他，如今却凭着猜测把他钉在“背叛”的位置。小帅终于明白，他们的感情早有裂痕，就算没有程奥等人的搅局，没有那些外来的纷扰，这份缺少信任的关系，也终究走不到最后。
而客厅里的孟涛，也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背对着卧室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沙发边缘，指节泛白，他能听见卧室里没有动静，却像隔着万水千山，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过了很久很久，卧室门终于被打开。孟涛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乞求的光，身体下意识想往前凑，却被小帅一个抬手的动作定在原地。小帅把几张纸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转身去玄关穿鞋，动作干脆，连眼神都没分给孟涛半分。
“孟涛，”他弯腰系鞋带时，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当初就算我不自杀，也活不过那个冬天。当时住院，医生检测出我中毒了。我床头那只只你和家里阿姨碰过的保温杯，你应该知道是谁做的吧？”
话音落时，门“咔嗒”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孟涛僵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几张纸上，指尖颤抖着不敢去碰，耳边反复回响着“保温杯”三个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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