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漆黑的天空倾泻而下，砸在破旧孤儿院的铁皮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辆老旧的摩托车在院门口停下，引擎的低鸣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苏晨（15岁）坐在后座，浑身湿透。他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指节发白。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滑落，模糊了视线，但他依旧倔强地昂着头，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兽，警惕而沉默。
“哥，我们……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文斌（19岁）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摩托车撑好。他的医生白大褂被雨衣罩在里面，此刻却像千斤重担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转过身，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弟弟，眼神复杂得像这夜空——有不舍，有痛苦，有决绝，还有深深的无力。
“晨，”他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哥……哥很快就来接你。”
苏晨愣住了，他似乎没听懂哥哥的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
苏文斌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解释，想告诉他父母双亡后家里的困境，想告诉他自己一个大学生如何艰难地打几份工来养活他们，想告诉他妹妹苏以芝（10岁）还太小，身体又不好，妈妈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但他最终只是伸出手，揉了揉苏晨的头，像往常一样。
“因为……这里更安全。”
这是一个谎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苏晨的眼睛在那一刻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突然出鞘的刀。他猛地拍掉哥哥的手。
“你骗人。”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空气凝固了。只有雨水在疯狂地冲刷着一切。
苏文斌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他站起来，不敢再看弟弟的眼睛。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塞到苏晨手里。
“这里有一些钱，和妈的照片。”他低声说，“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般地回到摩托车上，发动引擎。他知道，再晚一秒，他就会改变主意。
“哥！”苏晨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苏文斌的身体僵住了。他的手紧紧握着车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猛拧油门。
摩托车的尾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街道尽头。
苏晨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红色彻底消失。他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又抬头看了看那扇冰冷的铁门。
下一秒，他猛地将布包揣进怀里，转身消失在孤儿院旁边的小巷里。
他没有选择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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