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豫南小镇,还带着料峭的寒意。林秀兰批改完最后一本语文作业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办公桌上的煤油灯芯跳动着,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作业本上,张晓燕的作文《我的老师》字迹工整,末尾写着“我想考上县高中,像林老师一样,回来教更多人读书”,林秀兰拿起红笔,在旁边画了个笑脸,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最近张晓燕上课总走神,作业也偶尔缺交,像是有心事。
第二天上课,林秀兰特意留意张晓燕,发现她眼神躲闪,下课铃一响就往教室外跑。林秀兰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晓燕,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张晓燕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衣角,半天才小声说:“林老师,我爹在工地上摔了,要卧床休息,家里没人干活,我娘让我别上学了,回家喂猪、照顾我爹……”
林秀兰的心猛地一沉,这场景太熟悉了——前世她就是这样,因为家里的事被要求辍学。她握紧张晓燕的手,轻声说:“晓燕,别慌,咱们一起想办法。你爹的事我去帮你问,学不能停,马上就要中考了,这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天下午,林秀兰上完课就往张晓燕家赶。张家在镇外的山沟里,土坯房的窗户糊着旧报纸,风一吹就“哗啦”响。张晓燕的爹躺在炕上,腿上绑着夹板,看见林秀兰,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林秀兰按住:“大叔,您别乱动,我是晓燕的老师,来看看您。”
张晓燕的娘在灶房煮着红薯粥,眼圈红红的:“林老师,不是俺狠心让孩子辍学,实在是没办法。他爹躺炕上,俺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还欠着医药费……”
“婶子,我明白您的难处。”林秀兰从包里拿出自己攒的200块钱,递过去,“这钱您先拿着给大叔买药,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晓燕的学费和书本费,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了贫困生补助,能全免。以后晓燕放学回来,我可以帮她补落下的课,您看这样行不行?”
张晓燕的爹看着林秀兰,眼眶红了:“林老师,您这么帮俺家,俺们咋报答您啊?”
“不用报答,”林秀兰笑了笑,摸了摸张晓燕的头,“晓燕是个好苗子,考上高中,将来有出息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从那天起,林秀兰每天放学后都留张晓燕在办公室补课,给她讲文言文的重点,教她写作文的技巧。娘知道后,每天都会多煮一个鸡蛋,让林秀兰带给张晓燕:“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读书又费脑子,别饿着。”
张晓燕也没让人失望,渐渐找回了状态,上课不再走神,作业也次次都交,模拟考试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从班级中游冲到了前十。看着张晓燕眼里重新亮起的光,林秀兰心里比自己拿了奖还高兴——她知道,她正在帮这个孩子避开自己前世走过的弯路。
家里的喜事也近了,小兵和小丽定在五月结婚。娘从开春就开始忙活,缝被子、做棉袄,还托人去县城扯了块红布,要给新人做喜服。可没过多久,娘就跟林秀兰念叨:“小丽想在县城办婚礼,请个乐队,可俺觉得在镇上办就行,省钱,还能请街坊邻居热闹热闹,这丫头就有点不乐意了。”
林秀兰知道,娘是怕花钱,小丽是想风光点,都没做错。她晚上找小丽聊天,笑着说:“小丽,我知道你想办个漂亮的婚礼,可小兵刚攒了钱盖房子,手里不宽裕。咱们在镇上办,把院子收拾干净,让小兵给你做套新家具,再请个说书的,街坊邻居都来帮忙,热热闹闹的,不比县城差。等以后小兵手艺越来越好,咱们再补个像样的纪念日,好不好?”
小丽听了,红着脸点了点头:“姐,我不是嫌镇上不好,就是怕别人说闲话。你这么一说,我就想通了,只要能跟小兵在一起,在哪儿办都行。”
林秀兰又跟娘说了小丽的想法,娘也松了口:“俺就是怕委屈了孩子,她想通了就好,到时候咱们多做几桌菜,让孩子们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