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公交站，名副其实，终年笼罩在稀薄而湿冷的雾气中。站牌锈迹斑斑，班次表模糊不清，仿佛早已被世界遗忘。今夜，雾气格外浓重，路灯的光晕被稀释成模糊的蛋黄，勉强照亮站台上几个孤零零的身影。
苏烬来得最早，穿着兜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兜，焦躁地踱步，左臂的灼痛感在潮湿空气里似乎缓和了些，但内心的烦躁不减反增。他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跑到这种鬼地方。
接着到来的是白汐，她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脸色有些苍白，不时紧张地望向浓雾深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颈侧的微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然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滑停，夜蔷走了下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黑蔷薇胸针，气质优雅却阴郁，目光扫过站台，带着审视与算计，最后落在苏烬和白汐身上，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显然对这趟行程有所预料且资源不同。
几乎前后脚，金石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锐利，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对周围的环境显得漠不关心，只对“信”背后的逻辑感兴趣。
风彻是踩着滑板、带着呼啸的风声从雾中冲出来的，灰发乱翘，耳机挂在脖子上，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这地方真酷”的表情，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好奇而非恐惧。
幻瞳则像幽灵一样，不知何时就靠在了站牌的阴影里，紫发遮住半张脸，用手机偷偷拍着每个人的表情，嘴角带着顽皮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开演的好戏。
叶萦和林曦是一起来的，似乎之前就认识。叶萦墨绿卷发上簪着新鲜藤枝，好奇地东张西望，对周围的植物更感兴趣。林曦扎着金棕色马尾辫，笑容温暖，试图和站台上每一个看起来紧张的人打招呼，缓解气氛。
凌寒是独自走来的，步伐稳定，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与潮湿的雾气格格不入，她一来就选了个最远的角落靠墙站立，闭目养神，对其他人视而不见。
星轨最后一个到，深蓝卫衣的兜帽几乎遮住整张脸，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老旧星象仪，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仿佛害怕被任何人注意到。
十一个人，彼此戒备，沉默无语。雾气流动，只剩下风彻滑板轮子的轻微摩擦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风声。
直到，浓雾深处，传来了老旧的、吱吱嘎嘎的引擎声。
两道昏黄的车灯光柱，艰难地穿透迷雾。
一辆看起来早已应该报废的深蓝色老式公交车，晃晃悠悠、无声无息地停在了站台前。车身布满锈迹和划痕，车窗玻璃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没有司机的身影，前车门却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呀”声，自行打开了。
车内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喂，这玩意真的能坐吗？”风彻第一个出声，挑眉看着这辆诡异的公交车。
“信上说的是‘末班车’。”夜蔷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声音平静无波，“看来就是它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似乎没有退缩的理由。”他率先迈步，优雅地踏上了公交车，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金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公交车，没有说话，紧随其后。
荆溟沉默着，她能感觉到，这辆车上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也没有亡魂的波动，它就像是一个纯粹的……载体。她拉了拉衣领，第二个走了上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陆续怀着忐忑的心情登车。当最后一个人（星轨，他犹豫了很久，手中的星象仪微微发烫）踏上公交车后，那扇老旧的车门又发出同样刺耳的声音，猛地关上了。
车辆行驶得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和震动。车窗外的景象不再是荒凉的站台和迷雾，而是变成了一片飞速流窜、光怪陆离的彩色光线，仿佛正在穿越一条奇异的隧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汐小声地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人能回答她。
车厢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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