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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圣域试炼:雾海兰心

遗静

白汐的圣域召唤,来得宁静却不容抗拒。她正在学园南面的湖畔练习水流的精细操控,颈侧的雾海兰花纹路突然传来一阵清凉而急促的悸动,如同潮汐的牵引。平静的湖面中心无声无息地旋转、凹陷,形成一个通往深蓝幽邃之处的水涡通道。

她没有丝毫犹豫,对水元素的亲近让她本能地信任这份召唤。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回归大海的人鱼,轻盈地滑入水涡之中。

没有窒息感,只有被温柔水流包裹的舒适。当她再次能视物时,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清澈透亮却又深不见底的幽蓝水域之中。

这里就是无底归墟。

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尽的、温暖的海水。光线来自下方极远处那些自发光的珊瑚丛和水晶森林,散发出幽蓝、翠绿、淡紫的柔和光芒,将这片静谧的世界点缀得如梦似幻。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母如同优雅的舞者缓缓飘过,洒下点点荧光。远处,有空灵悠长的鲸歌隐隐传来,回荡在无边的寂静中。

美得令人心醉,却也静得让人心生惶恐。巨大的水压无处不在,但对于拥有沧溟水神之力的她来说,这反而成为一种温柔的拥抱。她能感受到每一滴海水中蕴含的、古老而深沉的生命气息。

【寻回流逝之泪,涤净过往之悲。】

信息如同温柔的海流,自然流入她的意识,清晰而哀伤。

流逝之泪?那是什么?白汐茫然地环顾这片美丽而空旷的海域。

她尝试向前游动,身体在水中异常灵活,颈侧的波纹发出微光,引导着方向。她朝着那空灵鲸歌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游了很久,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海水中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东西——不是生物,也不是矿物,而是一些模糊的、流动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光影。这些光影逐渐凝聚成一些似曾相识的、承载着强烈情绪的记忆碎片。

她看到了一个温暖的房间,母亲哼着歌,在灯下为她编织一件毛衣……画面一闪,变成了狂风暴雨之夜,父亲的研究船在滔天巨浪中发出绝望的求救信号……又是几个快速切换的画面:空荡荡的码头,冰冷的雨夜,她蜷缩在角落,看着搜救队无功而返的疲惫身影,无声地流泪……

白汐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她失去父母的记忆!是她童年最深刻的创伤和最沉重的悲伤!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被击碎的镜子,散落在这片归墟之中,随着水流缓缓飘荡。每一片都承载着浓烈的情感——温暖的爱、骤然的恐惧、无尽的绝望、刻骨的孤独……

“流逝之泪”……难道指的就是这些承载着悲伤记忆的碎片?

她伸出手,颤抖着,试图触碰一片关于母亲微笑的记忆光影。然而,指尖刚接触到那片温暖的光,一股汹涌的、几乎将她溺毙的思念和悲伤就如同洪水般冲垮了她的精神防线!

“妈妈……”她无声地呐喊,泪水瞬间涌出,与海水融为一体。更多的记忆碎片受到她情绪的吸引,纷纷向她汇聚而来,将她包围。

父亲的鼓励、一家人的晚餐、失踪那天的天气、长达数年的等待和绝望……所有被她深埋心底的痛苦,此刻无比清晰、无比强烈地重现了!

白汐痛苦地蜷缩起来,在水中颤抖,无法呼吸。她强大的共情力在此刻成为了最大的折磨,她不仅感受着自己的痛苦,甚至仿佛能穿越时空,感受到父母在风暴中的恐惧和绝望。颈侧的水波纹路剧烈闪烁,几乎要失控。

不行……不能这样沉溺下去……试炼……

澜汐导师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响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情感亦然。共情力不是弱点,它是你理解万物、连接万物的桥梁。但你需要成为那个搭建桥梁的人,而不是被洪流冲垮的舟。”

辰窥校长的话也浮现心头:“试炼是孤独的。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自己的力量……花纹……

白汐强迫自己停止挣扎,放松身体,任由那些悲伤的记忆碎片环绕着自己。她闭上眼睛,不再抗拒那些汹涌的情绪,而是尝试去倾听,去理解,去接纳。

她感受到父母对她深切的爱,也感受到他们遭遇不幸时的恐惧;她感受到自己当年的无助,也感受到这些年支撑自己活下来的、对重逢渺茫的希望。悲伤依旧存在,痛苦并未消失,但她不再被它们吞噬。她仿佛站在河岸上,看着情绪的洪流奔涌而过,而自己,是那个观察者,而非溺水者。

颈侧的波纹渐渐平息下来,散发出一种柔和、包容的微光。她伸出手,再次触碰那些记忆碎片。这一次,强烈的情绪依然传来,但她不再抗拒,而是以一种温柔的姿态,引导自身的水之力,轻轻“洗涤”着碎片上过于尖锐的痛苦和执念。

她将这些净化的记忆碎片轻轻拢在一起。它们不再散乱,而是开始围绕着她缓缓旋转,如同环绕着行星的光环。每一片被净化的碎片,都化作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着柔和光晕的“水珠”——那就是“流逝之泪”!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需要直面每一份痛苦,理解它,接纳它,才能最终净化它。她游弋在无边的归墟之中,不断寻找、收集、净化着散落的记忆之光。有她自己的,似乎也有……别人的?一些陌生的、破碎的悲伤记忆也混杂其中,她同样温柔地将其洗涤。

不知过了多久,她周围已经汇聚了成千上万滴“流逝之泪”,它们如同一条璀璨的光带,环绕着她,将她映照得如同水中的女神。

最后一片属于她父母失踪场景的碎片,也是最沉重的一片,被她轻轻捧在手中。上面的风暴和绝望渐渐平息,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宁静的哀伤,凝聚成最后一滴,也是最大最璀璨的一滴“流逝之泪”。

当这滴泪形成时,所有环绕她的泪珠仿佛受到了召唤,飞速向中心汇聚,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凝聚成型——化为一个玲珑剔透、瓶身仿佛由流动海水构成、内部有潮汐涌动、散发出宁静海蓝宝光泽的溯流琉璃瓶。

“呜——”

空灵的鲸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靠近。一头巨大无比的、身体近乎透明的、散发着柔和月光的鲸鱼,缓缓从深海中游弋而来。它的眼睛如同最温柔的星辰,注视着白汐——汐月鲸。

它轻轻靠近,巨大的头颅温顺地触碰了一下白汐手中的琉璃瓶。瓶身微震,发出悦耳的嗡鸣。

白汐抱着琉璃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既悲伤又宁静的力量。她并没有找回失去的父母,但她找回了面对过去的勇气,学会了与悲伤共处。她的共情力不再是负担,而真正开始转化为一种深刻的理解和治愈的力量。

她成功了。带着琉璃瓶和汐月鲸的祝福,她转身,向着来时的水涡游去。身后的归墟,依旧宁静深邃,却仿佛少了一些沉积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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