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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冥渊蝶的孤寂与触碰

遗静

荆溟从黄泉渡口带回的,不仅是彼岸灯,还有那只诡异而美丽的冥渊蝶。

这只翼展巨大、黑红纹路如同燃烧的灰烬、触须苍白如骨、飞舞时洒落冰冷鳞粉的灵蝶,几乎是她圣域力量的延伸。它能穿梭于生与死的边界,引渡迷途的亡魂,对死亡气息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和亲和力。

然而,也正是这份特性,让它成为了学园中最令人畏惧和排斥的存在。

冥渊蝶出现的场合,温度会莫名降低,光线会变得晦暗,空气中会弥漫起淡淡的、如同墓园般的陈旧花香和虚无感。它洒落的鳞粉,活人触碰会感到刺骨的寒意和短暂的生机流逝,花草也会迅速枯萎。它偶尔发出的、如同亡魂低语般的翅膀震颤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学生们见到它,如同见到瘟疫,纷纷避之不及。甚至连一些导师,如炎璟、澜汐,看到它时也会微微蹙眉,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荆溟对此早已习惯。她本身就被孤立,冥渊蝶的存在,不过是加剧了这种状况。她默许冥渊蝶停留在自己肩头或发间,如同一个移动的“生人勿近”标识,这反而让她觉得清净。她与冥渊蝶交流,无需言语,只需意念,那种与死亡共舞的寂寥,它们彼此理解。

但总有例外。

林曦是唯一一个不害怕冥渊蝶的人。或者说,她害怕那种死亡的气息,但她更心疼那份孤寂。

她多次试图靠近荆溟,也尝试着向冥渊蝶释放善意,但冥渊蝶对她身上浓郁的生机感到本能的排斥,每次都会迅速飞开,或躲到荆溟身后,甚至会振动翅膀发出警告的低频声波,让林曦感到头晕恶心。

林曦并不气馁。她想起了自己与晨曜雀的经历。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并非绝对的对立,或许只是缺乏理解的桥梁。

一天傍晚,她看到荆溟独自坐在墓园边的长椅上,冥渊蝶安静地停在她苍白的指尖,如同一个冰冷的装饰。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林曦鼓足勇气,再次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肩头的晨曜雀发出不安的轻鸣,但被她温柔地安抚住。

荆溟抬起眼,异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指尖的冥渊蝶微微动了动翅膀。

林曦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她没有动用日轮盘的力量,只是将自己最纯粹的、不带任何评判和恐惧的善意与好奇,通过意念,小心翼翼地传递过去。不是试图驱散死亡,而是试图理解那份孤寂。

冥渊蝶似乎感知到了这不同以往的意念,它没有立刻飞走,只是更加警惕,苍白的触须微微颤动。

林曦保持着手势,一动不动,目光温柔而坚定。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终于,冥渊蝶似乎犹豫了一下。它缓缓从荆溟的指尖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试探性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曦的手掌。

它每一次扇动翅膀,都带起细微的、冰冷的死亡气息,让林曦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咬牙坚持着,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暖。

终于,冥渊蝶的足尖,极其轻地、如同雪花飘落般,触碰到了林曦的掌心。

一瞬间,一股冰冷的、虚无的、承载着无数悲伤记忆片段的洪流猛地冲入林曦的脑海!那是冥渊蝶漫长岁月中见证的死亡与别离!同时,林曦掌心的生机也让冥渊蝶感到一阵灼痛般的不适!

林曦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但她没有收回手,而是强行稳住心神,努力去接纳那冰冷的洪流,同时将自己的善意和温暖持续地、微弱地传递过去。

痛苦的冲击持续了几秒,然后渐渐缓和。冥渊蝶似乎明白了她没有恶意,缓缓收回了它无意识散发的死亡记忆。它停在林曦的掌心,不再冰冷刺骨,反而传来一种奇异的、安静的凉意。

它抬起头,那双没有瞳孔的、漆黑的复眼“看”着林曦,仿佛在确认什么。

林曦忍着头脑的胀痛,对牠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冥渊蝶轻轻振动了一下翅膀,洒落的不再是令人不适的鳞粉,而是细微的、晶莹的、如同冰晶般的光点。然后,它飞了起来,没有回到荆溟身边,而是绕着林曦飞了一圈,最后轻轻停在了她的发梢上,收敛了所有令人不适的气息,仿佛一个安静的、深色的发饰。

荆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林曦成功了。她以毫无保留的善意和勇气,跨越了生与死的隔阂,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的触碰。这一刻,冥渊蝶不再仅仅是荆溟的灵兽,也在某种意义上,认可了林曦的存在。

这份认可,无关力量,只关乎心灵。它为荆溟冰封的世界,悄然打开了一丝透气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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