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甲接到出版社的电话时,正蹲在书店的地板上,帮江陵整理刚到的一批旧书。电话那头,编辑张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小甲,有个好消息!一家影视公司想把《时光里的旁观者》改编成电视剧,指名要你担任编剧之一。”
安小甲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封面朝上,正好是林砚和陈默在旧物修复店修钢笔的那一页。她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编剧?我从来没写过剧本啊。”
“他们看了你的书,说你的文字有画面感,还说……”张姐顿了顿,语气更轻快了,“他们找的总编剧是江陵,你们不是认识吗?正好可以互相照应。”
挂了电话,安小甲看着地上的书,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写剧本?和江陵一起?这两个念头搅在一起,让她既兴奋又慌乱——就像第一次投稿时,既期待被认可,又怕自己写得不够好。
“怎么了?”江陵端着两杯茶走过来,看到她发白的脸色,把茶杯放在旁边的书架上,“出什么事了?”
安小甲捡起书,指尖还在发颤:“张姐说……影视公司想改编我的书,让我当编剧,总编剧是你。”
江陵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这是好事啊。”
“可我不会写剧本啊!”安小甲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书和剧本不一样,我怕搞砸了,辜负了读者,也……也给你添麻烦。”
江陵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那本《时光里的旁观者》,翻到扉页:“你还记得这里写的吗?‘林砚第一次修钢笔时,把墨水溅了满身,陈默说“溅了才好,说明你在认真学”。’”他抬头看她,眼神温和却坚定,“谁都是从不会开始的,怕什么?我带你。”
“你带我?”
“嗯。”他点头,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着,“剧本有剧本的规矩,但故事的魂还在你手里。就像陈默教林砚修书,告诉他‘线要缝在页边三毫米处,但怎么让书活得更久,得靠你自己悟’。”
安小甲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是啊,她怕的从来不是挑战本身,而是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怕这份难得的默契,在专业领域里变成差距。可江陵的话像颗定心丸,让她突然想起书里的一句话:“真正的朋友,不是在你擅长的领域陪你发光,而是在你陌生的路上,牵着你的手慢慢走。”
第一次剧本会定在一周后。安小甲提前三天就开始紧张,把书翻了一遍又一遍,在空白处写满了对人物心理的分析,却还是怕在会上说不出话。江陵看出了她的焦虑,每天晚上都发来一段语音,给她讲剧本的基本结构:“剧本像拼图,对话是凸块,动作是凹块,得咬合得刚刚好。”
开会那天,安小甲站在影视公司楼下,手心全是汗。江陵发来消息:“我在三楼会议室门口等你,带了你爱吃的红豆包。”她抬头,果然看到三楼的窗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挥手。
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制片人、导演、其他编剧……安小甲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原作者?看着这么年轻,能行吗?”她的脸瞬间发烫,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江陵像是察觉到了,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笔记本:“别紧张,就当在书店聊天。”他转头对众人笑了笑,“小甲对人物的理解比我深,她书里有很多细节,是剧本的灵魂。”
讨论到林砚和陈默第一次争执的戏份时,有位老编剧提出:“这里得让他们吵得再凶点,最好提到‘绝交’,才有戏剧冲突。”
安小甲下意识地皱起眉,刚想开口反驳,江陵先说话了:“我觉得不必。”他翻到剧本大纲的某一页,“原书里写‘林砚摔了钢笔,却先捡起来擦了擦’,这说明她心里是在乎的。真正的朋友吵架,像冬天揣着暖手宝,再生气,也舍不得把它扔了。”
他看向安小甲:“你觉得呢?”
安小甲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觉得可以加个细节——林砚摔了钢笔后,陈默没捡笔,而是先帮她拂掉了肩上的灰尘。就像……就像平时再怎么吵,也会下意识护着对方。”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导演突然拍了拍手:“这个好!有生活气,比喊‘绝交’更动人。”
安小甲偷偷看了江陵一眼,他正朝她比了个“棒”的手势,眼里的笑意像落满了星光。
散会后,两人在楼下的咖啡店坐着。安小甲咬着红豆包,突然说:“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是你自己说得好。”江陵喝着咖啡,“你比自己想象的更懂剧本,因为你懂人。”他从包里拿出一本《编剧入门》,扉页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这是我刚入行时看的,你拿去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安小甲接过书,指尖触到他写的批注:“对话要像剥橘子,皮要薄,汁要够,却不能溅得人睁不开眼。”这和她写文时的想法不谋而合——好的文字,从来不是炫技,而是让人舒服。
接下来的日子,安小甲开始了“书作者”到“编剧”的转型。她常常在书店待到深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把写好的台词念给江陵听,问他“这样说会不会太假”。江陵总是耐心地帮她调整,有时会拿起她的书说:“你看这里,林砚说‘我才不要你帮’,其实是‘快来帮我’的意思,剧本里也要留这种‘口是心非’的空间。”
有一次,两人为了一个场景的设置争执起来。安小甲想让林砚在暴雨里独自走回家,突出她的倔强;江陵却觉得应该让陈默悄悄跟在后面,举着伞,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不需要同情!”安小甲的声音有点急。
“这不是同情,是惦记。”江陵的语气也重了些,“你写的友情,不就是‘我知道你要自己走,但我不放心,所以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等着’吗?”
这句话像钥匙,瞬间打开了安小甲心里的结。她想起自己刚写砸剧本时,躲在书店仓库里哭,江陵没进来安慰,只是在门口放了杯热可可,杯壁上贴了张便签:“仓库的灯我不关,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那晚,安小甲改完剧本,已经是凌晨。她走出书店,看到江陵还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本剧本,借着路灯的光在看。“你怎么还没走?”她问。
“等你一起。”他合上剧本,站起身,“你第一次单独改完重要的戏份,该庆祝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她,“橘子味的,你说过改完稿吃这个,思路会更清楚。”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安小甲含着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她突然明白,事业上的新挑战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人相信你能跨过这道坎。而她很幸运,有个人不仅相信,还愿意陪着她,把每一步都走得扎实。
就像此刻,他的肩膀离她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安小甲知道,这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让人安心——是战友,是伙伴,是知道你所有短板,却依然愿意把后背交给你的人。
她抬头看向星空,突然觉得,未来的路不管有多少挑战,只要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