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无奈地让课堂继续，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显然有一大半还停留在后排那片湿漉漉的战场和那两个气氛诡异的新同桌身上。
林薇看着脚边狼藉的水渍，又看看桌上那包柔软的纸巾，最后目光落在旁边那个再次用外套蒙住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江野身上。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那点无措和委屈。
不能这样下去。
课总要听，地也要擦。
她默默地抽出几张纸巾，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校服裤脚上的水痕。然后又拿出几张，蹲下身，去吸地上的水。动作轻轻的，生怕再弄出一点动静惹人注意。
可她刚擦了两下，旁边那个“休眠”的身影就动了一下。
蒙在他头上的外套被猛地扯下。
江野皱着眉，侧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显得更加小小一只的林薇。
她正拿着那张小小的纸巾，徒劳地对付着一大摊水渍，细白的手指捏着纸巾边缘，有点可怜，又有点执拗。
他眉头锁得更紧，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和弄哭女生而产生的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啧。”他又发出那种不耐烦的声音。
下一秒，林薇看到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运动后微微汗湿的手伸了过来，不是帮她擦地，而是一把将她手里那团湿透的纸巾抽走，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那包刚被他扔过来的纸巾，又被他自己整个拿了回去。
“哗啦”一声，他动作粗暴地撕开包装袋，抽出厚厚一叠纸巾，团成一团，弯下腰，大手胡乱地在地上抹了几下。
他的动作极大，效率极高，几下就把那摊明显的水渍吸干了，虽然地面还是湿的，但至少不再是一片汪洋。
做完这一切，他把那堆湿漉漉的纸团精准地投进垃圾桶，然后重新坐好，目光扫过林薇那几本还躺在地上、封面湿透的练习册。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思想斗争。
最终，他还是再次弯腰，一把将那几本湿漉漉的练习册捞起来，搁在自己大腿上。然后从他那个看起来同样不怎么整洁的书包里，翻找出几本……看起来几乎是全新的课本，垫在了下面吸水。
他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那几本湿透的练习册确实被他妥善地安置了，暂时不会再弄湿别的东西。
林薇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又别别扭扭的动作。
他好像……也没那么坏？
物理课的下课铃终于响了。
江野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像是要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但他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转过身。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略显烦躁的侧脸。他目光扫过林薇，最后落在她桌上那包用了小半的纸巾上。
“喂。”他开口，声音还是有点硬邦邦的。
林薇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疑惑和未褪的怯意。
“那个……”他眼神飘向别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鼻尖，“放学别走。练习册，我赔新的给你。”
说完，他不等林薇回应，像是怕听到拒绝一样，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红色的篮球服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喧闹的人群里。
林薇独自坐在座位上，看着腿上那本被他用干净课本垫着吸水的练习册，封面上那个灰扑扑的指印旁边，又晕开了一团深深的水渍。
一笔“墨债”未平，一笔“水债”又起。
而她那个看起来又野又凶的同桌，居然提出要“赔偿”？
她捏了捏指尖，心里乱糟糟的，像被小猫挠过的毛线团。
放学后……要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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