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长白山溶洞中步出时，天空已然放晴。阳光破开云层，洒落在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黑瞎子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镜片上的冰碴子在掌心化成水滴，顺着指缝滑落进雪地里，洇出细小的深色圆点。

“我说哑巴，你这地图靠谱不？”他晃了晃手里拓印着地图的羊皮纸，纸上墨迹因寒气冻得僵硬，“精绝古城那地方，连摸金校尉都不敢轻易涉足。传说整个城都被沙暴埋了，找起来跟大海捞针似的。”

张起灵正往背包里塞压缩饼干，听了这话，动作稍稍一顿，抬眸看向黑瞎子。他的双眼在阳光下如同结了冰的湖面般清透，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跟着我走。”他简短说道，语气平淡无波。

黑瞎子轻啧一声，将羊皮纸折好揣进怀里，故意往张起灵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胳膊。“得嘞，有哑巴你在，就算阎王爷的地盘我也不怕闯。”他笑容玩世不恭，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不过话说回来，这趟要是能活着回来，你请我喝顿好酒？”

张起灵未作回应，默默背起背包，率先朝山下走去。黑瞎子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嘴角笑意稍稍淡去，眼底却掠过一丝暖意，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辗转，两人穿越戈壁，踏入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黄沙漫过脚踝，热浪夹杂着沙砾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黑瞎子用头巾裹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看着前方不紧不慢行走的张起灵，忍不住喊道：“哑巴，歇会儿呗？再走下去，我这身皮都快被晒掉了。”

张起灵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黑瞎子额头满是汗水，湿透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脸色有些苍白。他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递过去，“前面有雅丹群，能避晒。”

黑瞎子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才稍微缓过劲来。他抹了把嘴，笑道：“还是你细心。”

两人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果然见到一片林立的雅丹地貌。风蚀而成的土丘高低错落，如同一群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沙漠中，投下斑驳的阴影。走进雅丹群，气温顿时降低了一些，风穿过土丘间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增添了几分阴森氛围。

张起灵选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土丘，拨开地上的碎石，露出一块青黑色的石板，板上刻着与长白山溶洞内相似的鳞纹。他蹲下身，用手指在石板上摸索，忽然按住其中一块凸起的纹路，用力一按。

只听“咔嚓”一声，石板缓缓陷了下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潮湿的气息从中涌出，与外界的干燥酷热形成强烈对比。

“找到了。”张起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黑瞎子凑过去探头一看，洞口下方是陡峭的台阶，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看到微弱的光亮。“这精绝人的入口，还真是够隐蔽的。”他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我先下？”

张起灵摇头，“我在前。”他说着，率先跳进洞口，脚步踩在台阶上发出沉闷声响。黑瞎子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摇曳，照亮了布满灰尘的台阶。

台阶蜿蜒向下，走了百级左右，终于到达底部。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墙壁上绘有壁画，虽已色彩暗淡，但仍能看出上面描绘的是古人祭祀的场景——一群穿着长袍的人跪在地上，对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叩拜，神情虔诚且恐惧。

“这就是精绝古城的神眼？”黑瞎子靠近壁画，用手指轻轻拂去表面灰尘，“传说精绝女王有一只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难道是真的？”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的一个符号上，它与地图上的标记完全一致。“小心壁画。”他忽然开口，语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