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年秋天，我转学来到新学校。报到那天，我抱着课本站在走廊上，看见张烁从楼梯口跑下来。他穿着深蓝色校服，头发翘着几缕，手里攥着一叠演讲稿。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金色的边。
"小晚晚，新生教室在楼上。"他停下脚步，冲我笑了笑。缺门牙的牙洞又露出来了，和小时候一样亮闪闪的。
我点点头，往楼上走。背后传来他的脚步声，轻快有力，像是永远都不会累。
开学典礼那天，我坐在礼堂最后一排。张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他站在聚光灯下，声音清亮："我们都是星星，但只要愿意发光，就一定能照亮彼此。"
台下响起掌声。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道身影特别熟悉，就像小时候一起放风筝的那个下午。
课间操时间，我站在队伍末尾。张烁突然从隔壁班跑过来，手里捏着半块饼干。"给你。"他说，"上次你说喜欢这个味道。"
我愣住了。他已经转身跑了，连背影都带着笑意。
冬天来得特别早。那天早上，我发现课桌里多了一副手套。深灰色，指节处缝着红色的枫叶。我不敢问是谁送的，只是偷偷把它们塞进书包最里层。
午休时，凛临凑过来："晚晚，你是不是喜欢张烁？"
我摇摇头，假装在翻书。纸页沙沙作响，像风吹过紫藤花架的声音。
"你每次看见他经过，呼吸都会变慢。"她戳了戳我的胳膊，"上周三他来借橡皮，你手抖得写不出字。"
我没说话。窗外飘着雪，落在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水珠。
第二天，我在张烁的课桌边看见一个女孩。她拿着保温杯，笑着说要请他喝奶茶。张烁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看见我。他愣了一下，举起杯子笑着说：晚晚妹妹，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我摇摇头，转身就走。背后传来他急促的脚步声："等等！"
我停住。他递来一个保温杯，是原味奶茶，加了布丁。"这是给你的。"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味的晚晚妹妹\~。"
我看着他。雪落在他睫毛上，像小时候风筝上的金粉。
春游那天，老师让我们两人一组。我蹲在花丛边观察蚂蚁，听见有人走近。是张烁，他拿着相机："要不要拍张照片？"
我摇摇头。他却已经按下快门。"你看，"他指着屏幕，"阳光照在你头发上，像萤火虫。"
我偷看他。他的耳尖有点红，像是被太阳晒的。
期中考前夜，我在图书馆遇见他。他坐在我对面，正在背演讲稿。灯光柔和，照着他专注的脸。我偷偷画下他的侧脸，笔尖不小心划破了纸。
他抬头看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把纸揉成团。他伸手抢过去，展开看了看，笑了："画得挺像的。"
我红着脸抢回来。他却不放手，我们的手指碰在一起。他的掌心温热，像是握着春天。
放学时下雨了。我和他挤在伞下往车站走。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肩膀贴着我的，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你总是躲着我。"他突然说，"为什么？"
我没回答。他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也喜欢这样的时刻，你会不会相信？"
我抬起头。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藏着星星。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上写道："第108件小事：张烁说他也喜欢和我待在一起。"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水洇出一小块深色痕迹。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窗台上，像谁在轻轻敲门。
第二天早自习，我看见张烁趴在课桌上睡着了。铅笔在他指间转得飞快。他睫毛颤动，像是做了什么梦。
我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要迟到了。"
他猛地惊醒，手一抖，铅笔啪地折断在纸上。墨水瓶晃了一下，差点洒出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低头收拾东西。手指被铅笔划破了点皮，渗出一点血珠。
我翻出创可贴给他。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晚晚，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穿的这件毛衣，和我手套上的枫叶是一个颜色。"
我愣住了。他松开手，从书包里掏出那副深灰色的手套，红色枫叶在晨光里泛着绒绒的暖意。
午休时，广播站播放点歌节目。音乐响起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名字。
"初一三班林晚，有人为你点了这首歌。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意。"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我盯着广播站的方向，心跳咚咚作响。张烁坐在我斜后方，没有说话，只是把铅笔盒往桌角挪了半寸。
音乐是《晴天》。前奏刚响起，我就听见椅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张烁站起身，朝我走来。
"小晚晚，"他声音有点哑，"我们去趟广播站。"
我跟着他穿过长廊。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广播室的门虚掩着，我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笑声。
是那个拿着保温杯来找张烁的女孩。
"张烁最近总看她。"女孩的声音轻快，"我想让他知道，我比她更适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张烁却没有停下，他推开广播室的门："麻烦你下次点歌前，先问清楚是谁想点的歌。"
女孩愣住了。她身边坐着广播站的学姐，手里拿着一张字迹陌生的点歌单。
我站在门口，看见张烁转身，朝我伸出手："我们回去上课。"
我却没有动。手指还攥着口袋里的创可贴，边缘已经有些发皱。
那天放学，我又在课桌里发现了东西。是一张字条，折成纸飞机的形状。
"晚晚，我知道你喜欢放风筝的那个下午。但我想让你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我，比小时候更想让你笑。"
我捏着纸条，走出教室。夕阳把走廊染成橘红色，张烁靠在栏杆边笑着等我。他手里握着一只风筝，翅膀上沾着几片落叶。
"要不要去放风筝？"他问，"天气刚好。"
我点点头。风从楼道口吹进来，掀起我的衣角，也掀起了他校服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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