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紫藤花瓣上时，林夏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发簪的银链垂在颈间，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簪尾的小齿轮转得欢快，像在催她快点。
“再等会儿，这枚齿轮总卡壳。”顾砚的声音从工作台传来，带着点懊恼。他正蹲在地上调试座钟的机芯，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沾了点机油，鼻尖上还沾着片细小的铜屑——为了让座钟的报时声和她发簪的齿轮声同步，他已经捣鼓了两个时辰。
林夏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帮他拂开碎发：“祖父说过，急不得。”她指尖擦过他的鼻尖，把铜屑捻下来，“当年你为了给我修那只布谷鸟钟，蹲在这儿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我把你拖去睡觉的。”
“那不一样。”顾砚握住她的手，按在机芯的某个齿轮上，“你听，这里卡着根细棉线，是你昨天梳头时掉的头发缠进去了。”他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下巴，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突然漫开紫藤花的淡香。
座钟终于修好了，“当”的一声敲响，清脆得像晨露落地。发簪的齿轮恰好转完一圈，银链闪了闪，像在回应。顾砚把机芯装回去，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锦盒：“差点忘了。”
锦盒里是对银戒指，戒面没有花纹，只在内侧刻着极小的齿轮纹路，咬合在一起刚好严丝合缝。“祖父的工具箱里找着的，”他拿起一枚套在她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看内侧的日期，是他准备送给祖母却没来得及的。”
林夏摸着戒指内侧的纹路，突然想起老钟表匠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那句“阿砚随我，嘴笨，心细”。阳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的银辉与发簪的水晶光缠在一起，像两条流进同一个河道的溪。
“该去铺子开门了。”顾砚牵着她往外走，木门推开时，铜铃“叮铃”作响。晨光里，老邮筒旁的报春花正开得热闹，其中一朵的花瓣上，还沾着他昨夜悄悄放上去的齿轮形露珠。
路过的张婆婆笑着打招呼：“新做的戒指？真配！”她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露出里面新鲜的豌豆，“中午来家里吃豌豆饭，我给你们炖了汤。”
顾砚弯腰系开店门的锁链，金属碰撞声里混着他的笑：“好啊，让林夏给您带新烤的蔓越莓饼干。”
林夏看着他低头的侧影，发梢的阳光、戒指的银光、发簪的晶亮，突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他修他的钟，她理她的账，偶尔抬头时，目光撞在一起，像两齿齿轮轻轻一碰，“咔嗒”一声，便转进了下一个寻常又珍贵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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