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花绽放的那天,星轨镇的晨露都带着金属的光泽。
林夏是被竹架的轻响惊醒的。她披衣跑到老柳树下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藤蔓上的花苞不知何时已全部绽放,花瓣是淡金色的,边缘的齿轮齿牙泛着银光,每片花瓣转动时,都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无数个微型钟表在齐鸣。
“比萌芽世界的还好看。”顾砚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个陶瓷花盆,“特意烧了新盆,等花谢了,把种子收在这里。”
花盆上画着两株缠绕的植物,一株是齿轮花,一株是紫藤,根茎处交缠着两个小小的齿轮,正是他们颈间果核的模样。林夏摸着花盆的纹路,指尖传来陶土的温热,突然发现盆底刻着行小字:“民国三十八年春,未竟之愿,今已圆满”——是顾砚模仿老钟表匠的笔迹刻的。
齿轮花的香气引来了全镇的人。张婆婆拄着拐杖站在竹架前,眯着眼睛数花瓣:“整整十三片,跟守岁的钟声一样,是好兆头。”她从布包里掏出个红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忆念草,“给花当肥料,让它记得星轨镇的味道。”
孩子们围着竹架转圈,手里举着从萌芽世界带回的种子糖,糖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无数只彩色的蝴蝶。最小的丫头突然指着花瓣上的纹路喊:“上面有字!”
林夏凑近看,果然,每片花瓣的齿轮齿牙间都藏着细小的字迹,拼在一起是老钟表匠的声音:“晚丫头,你看这花,转得比我修的钟还稳。”紧接着,守冰人奶奶的字迹浮现出来:“砚哥,风把花籽捎到了,它长得真好。”
花瓣上的字迹渐渐淡去,化作金色的粉末,被春风卷着,飘向老邮筒的方向。邮筒突然“咔嗒”作响,吐出一封接一封的信,信封有的是冰原的冻土做的,有的是麦浪世界的麦秆做的,有的是迷雾森林的树叶做的,都印着齿轮花的印记。
“是各个世界的回信。”顾砚捡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封上画着个小小的冰镐,“守冰人奶奶说,她把我们送去的酒埋在了当年的雪地里,等明年春风起,就有带着酒香的雪水流向星轨镇。”
林夏拆开另一封来自麦浪世界的信,信纸里夹着半片麦穗,穗粒上的齿轮压痕与星轨镇的一模一样:“麦浪又熟了,我们用新麦做了信纸,托风带给你们——记得那年你们送来的过渡齿轮吗?它还在主齿轮组上转呢。”
齿轮花的花期只有三天。三天里,星轨镇的人每天都来柳树下坐,有人读信,有人酿酒,有人把自己的故事写在花瓣上,让风捎给远方。顾砚和林夏则坐在竹架旁,把花瓣上的字迹抄在日记本里,日记本的封面上,已经画满了他们走过的世界:冰原的蓝、麦浪的金、迷雾森林的绿、萌芽世界的粉。
花谢那天,他们在花芯里发现了颗晶莹的种子,种子里嵌着个极小的齿轮,转动时会发出“嘀嗒”声,像个微型的怀表。顾砚把种子放进陶瓷花盆,埋在老柳树下,旁边是那坛春醒酒。
“明年它会开出更旺的花。”林夏的指尖抚过花盆上的紫藤,“就像我们的故事,会一年年往下写。”
顾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戒指传来。远处的钟楼敲了十二下,老邮筒又吐出封信,信封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站在开满齿轮花的柳树下,背景是漫天的星轨,像幅永远画不完的画。
他们知道,齿轮花会年年绽放,信笺会岁岁流转,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永不停止的齿轮,这生生不息的花,在星轨镇的晨光与暮色里,在彼此的目光与牵挂里,慢慢转,静静开,直到时光的尽头。
(我补完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