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吹过星轨镇时，老柳树下的花田果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绿芽，像撒在土里的绿宝石，顺着树根的方向蔓延。林夏蹲在田埂上，数着芽尖的数量，顾砚则在一旁钉花架，锤子敲在木头上的声音“笃笃”响，和远处老座钟的滴答声凑成了奇妙的节拍。
“已经两百三十七棵了。”林夏回头冲他笑，指尖捏着片刚飘落的柳树叶，“守花人说，每棵芽都对应着一个藏在风里的心愿，等开花了就能听见。”
顾砚放下锤子，走过来帮她拂去发梢的草屑：“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想让花架爬满齿轮花，想每天早上听见你修钟的声音，想……”林夏的声音越来越轻，脸颊泛起红晕，“想冬天的时候，我们的窗台上能摆满腌好的梅子。”
顾砚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像花瓣落在皮肤上：“我的心愿，是让这些都实现。”
花田旁的老座钟不知何时慢了半拍，钟摆晃动的幅度也小了些。顾砚拆开钟壳检修时，发现最里面的齿轮轴上缠着根细发丝，是林夏上次打扫时不小心落下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发丝取出来，绕成圈放进小盒子里——那是他收集的“时光碎片”，里面还有她掉落的纽扣、他削坏的木簪，和去年冬天冻在缸底的冰花。
“你看，”他把盒子递给林夏，“这些碎碎片片，拼起来就是我们的日子。”
入夏时，齿轮花终于开出了第一朵花。花瓣是淡金色的，边缘嵌着细小的齿轮齿牙，花心转着个微型钟摆，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晃动。林夏摘下它别在发间，顾砚举起相机，快门声“咔嗒”一响，把这瞬间定格在胶片上。
镇上的孩子们放学路过，总爱趴在花田边看齿轮花转动，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心愿。最小的丫头说想让生病的奶奶好起来，话音刚落，那朵最早开的花突然转得快了些，花瓣上的露珠滚落下来，滴在丫头的手背上，凉丝丝的。
“它听见了呢。”林夏笑着说，递给丫头一颗用齿轮花蜜做的糖。
秋收时节，花田已经成了星轨镇的风景。齿轮花的种子成熟了，像一串串小铃铛挂在枝头，风一吹就发出“叮叮”的响。顾砚和林夏坐在花架下，把种子装进布袋子，准备寄给各个世界的朋友——给萌芽世界的守花人捎去半袋，给冰原的守冰人奶奶留了一小罐，还给迷雾森林的信使准备了用花籽做的书签。
老座钟在这时突然“当”地敲响，比平时多敲了一下。顾砚抬头看了看钟面，笑着说：“它在催我们了。”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在花田边，盒子里躺着枚戒指，戒面是用齿轮花的花茎打磨成的，中间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像藏着片浓缩的天空。
“林夏，”他的声音比钟摆还稳，“齿轮花会结果，时光会酿酒，而我想和你，把日子酿成永远。你愿意吗？”
林夏的眼泪落在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点头的瞬间，整片花田的齿轮花都转了起来，花心的钟摆连成一片银亮的光带，老座钟的钟声在镇子上空回荡，惊起一群鸽子，翅膀扇动的声音里，仿佛藏着所有被听见的心愿，和即将开始的、更长的时光。
花架上的齿轮花还在转，老座钟的滴答声依旧，而属于他们的故事，像这永远转动的齿轮，在时光里，慢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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