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小满是伴着窗外嘹亮的鸡鸣和身下依旧温热的火炕醒来的。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她迅速爬起来,洗漱完毕,心里琢磨着怎么去公社。
徒步太远太累,正想着去村长家请假并打听一下,就听见院子外有车轱辘声和吆喝声。
她探头一看,乐了——是村里的老陈头赶着牛车,正准备去公社拉点东西回来,车上已经坐了两个要去供销社买东西的大婶。
真是天助我也!林小满赶紧跑回屋,揣上她的小额积蓄和票证,背上军绿色挎包,锁好门,快步追了出去。
“陈叔!陈叔!等等我!我也要去。”林小满气喘吁吁地喊。
老陈头停下牛车,笑呵呵地:“是小满知青啊,快上来!正好还有空儿!”
林小满利索地爬上了牛车,跟车上的两位大婶——一位是爱说爱笑的赵婶,一位是话少些的王婶——打了招呼。
牛车“吱吱呀呀”地重新上路,老黄牛步伐稳健缓慢,土路两旁是广阔的田野,空气清冷但带着泥土气息。
请假的流程直接在车上就完成了,老陈头就是现成的传话人:“陈叔,我跟您去公社一趟,买点安家的零碎,回头您帮我跟村长叔说一声儿呗?”
“中!没问题!”老陈头爽快答应。
牛车慢悠悠地走着,节奏让人昏昏欲睡。赵婶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很快就跟林小满唠了起来:“小满知青,咋刚安顿下来就往公社跑?缺啥紧要东西了?”张婶子闲唠嗑地问。
“嗯,想买点零碎的东西。”林小满顺着话答,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引出话题,“唉,婶子,你说现在这粮啊糖啊的,咋那么难买呢?我寻思着要是手里有富余的,是不是能跟人换点钱票?”
张婶子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压低了些声音:“哎呦,可不敢瞎说!那叫投机倒把!”但她眼神里却闪着懂行的光,身子也往林小满这边凑了凑,“不过嘛……这年头,谁家还没个急用的时候。私下里换换东西,也是有的事儿。”
她左右瞅瞅,路上没别人,才更小声地说:“就俺们屯老李家那谁,前俩月好像弄了点……那啥……粗米?听说在黑市上这个数出的手——”她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林小满心里一跳,试探着问:“三毛?”
“嚯!哪能呢!”张婶子一撇嘴,“三毛那是供销社的价,还得有票!黑市上这个数!”她又坚定地晃了晃三根手指。
“三……三块?”林小满吓了一跳,这价格有点离谱了吧?
“想啥美事呢!”张婶子嗔怪地拍了她一下,“是三毛五到四毛!还得看米好不好!要是那顶好的精米,能到五毛呢!不过那风险更大,抓得更狠!”
林小满暗暗记下:粗米,黑市价约三毛五到四毛一斤。
“那……糖果呢?比如水果糖啥的?我听说城里亲戚说那玩意儿也不好买。”她又小心翼翼地问。
“糖啊!那可是金贵东西!”张婶子眼睛更亮了,“特别是快过年过节,家里有孩子的,谁不想甜甜嘴?水果糖,咋也得七八毛一包吧?就那半斤左右的。要是大白兔奶糖,更贵!一块钱一小包都有人抢!那玩意儿不要票啊,就是死贵!”
水果糖七八毛,大白兔一块钱左右!林小满心里更有数了。
张婶子还在絮叨:“不过俺可跟你说,小满知青,这可不是啥好事儿,被抓了可了不得!俺也就是听别人瞎咧咧,俺可没干过啊!你听听就算了,可别动那心思!”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好奇问问。”林小满赶紧点头,一副“我就是随便听听”的乖巧模样。
心里却乐开了花:信息get!粗米三毛五到四毛,水果糖七八毛,大白兔一块左右!
牛车晃悠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公社。林小满谢过张婶子,约好了下午回去的时间地点,就各自分开了。
她没有先去供销社,而是如法炮制,躲到僻静处开始“易容”,把自己化装成一个脸色晦暗、饱经风霜的农村大娘,包上旧头巾,换上深色旧罩衫,微微佝偻着背。
然后从超市“取”出准备好的八斤“处理”过的粗米(显得没那么精致),用旧报纸包了两包约1斤的水果硬糖,和一包约2斤的大白兔奶糖。
揣进一个旧布口袋里,朝着河沟边那个传说中的“自由市场”摸去。
到了地方,她蹲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打开口袋露出一点东西。心里牢记张婶子的情报,定价:粗米三毛八一斤(取个中间偏上值),水果糖七毛五一包,大白兔奶糖一块一包。
很快就有交易上门。一个穿着体面、像干部模样的人买了三斤米。
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婶看到大白兔,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一包给孩子解馋。
一个年轻小伙子匆匆买了一包水果糖,大概是送人。
还有个老太太称了两斤米......
反反复复的,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林小满强压着激动,迅速收拾离开,找到安全地方卸掉伪装恢复原貌,然后仔细清点收入。
二十四块八毛钱!攥着这把零零散散、却沉甸甸的毛票,林小满的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依靠智慧和风险换来的第一笔“巨款”,意义非凡!
她小心地把钱藏好,还从超市拿出粗米、桃酥跟大白兔奶糖放进包里做做样子。
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次的“行动”了:下次可以多弄点货,但要更小心!还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实在。
回去的牛车上,张婶子还在絮叨她买的布颜色好不好看,林小满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反复计算着成本和利润,看着沿途灰扑扑的景色,都觉得明媚了几分。
这趟公社,来得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