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夜晚总是带着咸湿的气息和永不停歇的潮声。Team蜷在宿舍窗边的懒人沙发里，看着远处漆黑海面上零星闪烁的渔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距离那次差点让他崩溃的溺水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距离Win成为他专属的“救生员”和……男朋友，也过去了不算短的日子。
恐慌发作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像退潮后沙滩上逐渐干涸的水洼。Win的怀抱、Win低沉温柔的安抚、Win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都成了他对抗深水恐惧的最有效药剂。但有些东西，像藏在泥沙下的碎贝壳，偶尔还是会硌一下脚心。
比如今晚。
Win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刚沐浴过的清爽水汽和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他一眼就看到了窝在阴影里、显得有些过安静的Team。
“Team？”Win走过去，声音自然地放柔，“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他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揉Team那头总是柔软微卷的头发。
Team却微微偏头，避开了。动作很小，但Win的手顿在了半空。
Win蹲下身，平视着Team的眼睛。窗外的月光和宿舍的灯光勾勒出Team低垂的侧脸，长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Win问，语气里没有不耐烦，只有纯粹的关切。
Team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声音有些闷：“Pharm今天问我……问我是不是还会害怕水。”他顿了顿，手指绞在一起，“他说，看到我最近都没怎么去泳池训练。”
Win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告诉他好多了。”Team抬起头，眼神里有些迷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弃，“可是说完之后，我自己却……hia，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有你在了，明明已经好了很多，可一旦被人提起，心里还是会觉得……堵得慌。”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语速加快了些：“我好像总是需要你。害怕的时候需要你，做噩梦的时候需要你，甚至连正常训练，心里也会下意识地寻找你的影子。就像……就像我自己永远没办法真正站起来一样。”
Win的心像是被细微的针刺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缩起来的男孩，明白他挣扎的是什么。Team从来都不是柔弱的人，他阳光、活泼、有点小任性，但骨子里比谁都倔强。正是这种倔强，让他难以完全接受自己对另一个人产生的、近乎依赖的情感，即使那个人是他全心信任和爱恋的Win。
Win没有立刻说“没关系”或者“你很勇敢”。他只是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盖在Team微凉的手背上。
“Team，”Win的声音很稳，像能定住船舱的压舱石，“记得你第一次教我放风筝吗？”
Team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Win会突然提起这个。
“那天风很大，我总怕线会断，风筝会飞走，所以拽得很紧，结果风筝反而一次次栽下来。”Win慢慢说着，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Team的手背皮肤，“你后来告诉我，要顺着风势，有时候要放松一点线，它才能飞得更高更稳。”
“你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什么吗？”Win看着Team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Team当时的话，“你说，‘hia，没关系啊，我帮你看着呢！线要断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Team怔住了，记忆被拉回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Win的嘴角弯起一个极温柔的弧度：“你看，那个时候，是你在帮我。每个人都会有需要别人‘看着’的时候，这不代表脆弱，也不代表没用。只是恰好在某些事情上，我需要你，而在另一些事情上，你需要我。”
他握紧了Team的手：“你害怕水，是因为你有过不好的经历。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敢去面对，敢一次次尝试，甚至敢在害怕的时候告诉我，这已经比很多人都勇敢了。你需要我，这让我觉得很幸运，因为我能陪着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离不开我。”
Win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捧住Team的脸颊，迫使他的目光无法躲闪：“Team，你不是无法独自站立。你只是知道，在你偶尔觉得摇晃的时候，旁边有我可以让你靠一下。而我，也同样知道，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一定会在我身边。就像放风筝，我们是彼此的线和风。”
Team望着Win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邃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认真。他胸腔里那股堵着的、酸涩的情绪，好像在Win的话语中一点点被融化、疏通。
是啊，他在纠结什么？执着于所谓的“独立”，却忘了信任和依赖本就是相爱的一部分。Win从未看轻过他一丝一毫，反而一直用最大的耐心和包容，守护着他敏感又骄傲的心脏。
他忽然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Win的脖子，把脸埋进Win的肩窝。Win身上好闻的味道立刻包裹了他，无比安心。
“hia……”他声音闷闷地传来。
“嗯？”
“……我饿了。”
Win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递过来。他拍了拍Team的背：“想吃什么？我去买。”
Team松开他，眼睛亮晶晶的，那点阴霾似乎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个有点小任性的Team：“要吃校门口那家海鲜炒米粉！加双倍虾仁！”
“好。”Win站起身，眼里满是纵容的笑意，“等我回来。”
看着Win拿起外套走出宿舍门的背影，Team重新缩回懒人沙发，心里那片海似乎终于风平浪静。他不再去纠结自己是否足够“独立”，因为他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不是拒绝所有的依靠，而是敢于承认需要，同时也确信自己值得被需要。
Win是他的定心锚，而他，也想成为Win疲惫时能够停靠的港湾。
这或许就是相爱最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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