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河湾，风从水面拂来，带着潮气。陆屿和苏晚沿着石堤走去，手里捧着昨晚做好的风筝。岸边的芦苇还挂着露，踩上去发出轻轻的声响。
他们把风筝放在草地上，陆屿先把线理顺，苏晚蹲下身，把“小春”的陶罐捧在手心，用小铲子轻轻松土。泥土翻开的那一刻，一缕湿气升起，她的指尖也沾了些泥。
“等我们回来，它就该冒芽了。”她抬头对陆屿说。
“嗯。”陆屿应了一声，目光已经看向河对岸。风一阵阵，不急不缓，正是放风筝的好时机。
他把风筝举过头顶，迎风小跑。桑皮纸在风里鼓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像昨夜灯下的回音。苏晚松线，风筝顺势而起，稳稳地爬高。
“今天的风，比上次更懂我们。”苏晚笑说。
“或者，是我们更懂它了。”陆屿握紧线轴，脚步随着风筝的拉力微微调整。
风筝越飞越高，线也越放越紧。忽然，一阵更强的气流从河心卷来，风筝猛地一拽，线轴“嗖”地滑出手心，线在指尖划过，火辣辣的疼。
“小心！”苏晚惊呼。
陆屿下意识追了两步，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栽向水边。他及时稳住身体，但风筝线已经脱手，像一条银蛇窜向天空。
他们抬头看去，风筝先是在高空打了几个滚，然后直直坠向对岸的柳树林。
“对不起。”陆屿的声音有些发紧，“是我没握紧。”
苏晚摇摇头，“风太大了，我们也该学会不逞强。”她把线轴递给他，“走，去找它。”
他们沿着河堤跑到对岸，钻进密密的柳树林。地上落满了柳叶，脚下一滑一滑的。终于，他们在一棵柳树的枝杈间找到了风筝。纸面上的桂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骨架还完好。
“还好，骨头没断。”陆屿松了口气。
苏晚抬头看了看那根挂住风筝的枝条，又看了看四周，“这树太滑了，我去找根竹竿。”
不远处有个老人在钓鱼，他听了他们的来意，递过来一根长竹竿，“慢点，别把纸再刮破了。”
陆屿接过竹竿，小心地把风筝挑了下来。老人看了看他们的风筝，笑说：“这纸不错，是秦掌柜的货吧？”
“您认识秦掌柜？”苏晚好奇地问。
“认识，他年轻时也爱放风筝。”老人指了指河对岸，“你们要找风，下午两点去那边的沙洲，那里的风稳。”
谢过老人，他们回到了小院。陆屿用细砂纸把被拉毛的竹篾磨平，苏晚则用糨糊和细棉纸把那道口子一点点补好。她抬头看陆屿，他的指尖还有刚才被线割出的红痕。
“疼吗？”她轻声问。
“不疼。”陆屿笑了笑，“下次我戴手套。”
午后，他们如约来到沙洲。这里的风果然更稳，像有人在一旁轻轻托着。风筝再次起飞，这一次，陆屿稳稳地控制着线，苏晚在一旁提醒：“再放一点，再一点……好了，稳住。”
风筝在高空稳稳地盘旋，像一只自由的鸟。苏晚看着它，忽然觉得心里也被风填满了。
“陆屿，”她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去更远的地方，你会不会怕？”
陆屿沉默了一下，“会。但我更怕，一直待在原地，却错过了风。”
“那我们就一起去。”苏晚说，“让它带着我们走。”
傍晚，他们收线回家。走到门口，苏晚忽然停下脚步，“你看！”
“小春”的陶罐里，一点嫩绿顶破了泥土，像一个小小的逗号，落在秋天的句子里。
他们相视一笑，推门进屋。屋内灯亮起，屋外的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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