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把操场边的积雪吹成了柔软的水痕。林小满拎着行李，沿着熟悉的台阶回到观测台，手里的“蚕茧灯”轻轻晃着。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沈时正站在望远镜旁，擦拭着镜片。看见她，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林小满也笑了，“春分也回来了。”
他们对视片刻，谁都没有先提“银河信”，仿佛在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刻。
沈时先把她的行李放下，去倒了杯温水：“路上累不累？先喝点水。”
林小满接过水杯，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像脚下的木地板。她把“蚕茧灯”放在桌上，按下开关，温暖的黄光立刻在房间里铺开。
“你一直在用它吗？”沈时注意到灯罩上浅浅的指纹。
“嗯。”林小满点头，“你说过，怕黑的时候就打开它。”
沈时也从背包里取出了“银杏星盘”，放在灯下，叶片的叶脉在光里清晰可见：“我也一直在用它。阴天看不见星星的时候，就拿它练习。”
他们像交换战利品一样，把各自的“任务卡”拿了出来。林小满的盒子里，装着几十只浅蓝色的纸鹤；沈时的本子上，写满了对不同星座的感受。
“看来我输了。”沈时笑，“你的纸鹤比我的字多。”
“那你下次要多抬头。”林小满眨眨眼。
“好，我下次多抬头。”沈时点头，“不过，我们今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共同任务。”
他走到抽屉前，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她：“可以开始了吗？”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点头：“可以了。”
沈时从抽屉里取出那个浅褐色的布套，像捧着一件圣物。他把布套放在桌上，看向林小满：“钥匙呢？”
林小满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叶钥”，递给了他。沈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把钥匙又推回到她掌心：“我们一起。”
他们一起捏住“叶钥”，轻轻揭开布套的结。里面是那本熟悉的星图本，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你读，还是我读？”沈时问。
“我们一起读。”林小满说。
他们一起翻开本子，夹在中间的那片金黄银杏叶滑落出来，轻轻落在桌上。下面是那张“银河信”——一张裁得整齐的纸，上面密密的蚕卵像撒了一把细沙。
纸的下方，是他们去年秋分前夜写的几行字：
“致春分：愿我们还记得如何等待。愿我们还记得如何开始。”
他们读完，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灯的呼吸声，和窗外风掠过树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林小满轻声说：“我以为打开它会很隆重，结果只是……很安静。”
“安静不好吗？”沈时看着她，“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在安静里发生的。”
林小满点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小铁盒，递给沈时：“我把去年的卵分成了两份，一份留在宿舍，一份带来给你。”
沈时接过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层薄薄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小点在灯下泛着微光。他用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我们明天开始吧。”
“好。”林小满点头，“温度、湿度，我都记着呢。”
“我也记着呢。”沈时笑，“25℃，60%。”
他们把“银河信”重新夹回本子，合上布套，放回抽屉。做完这一切，仿佛完成了一场小小的仪式。
“今晚还能看到什么？”林小满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春天的风带着新叶的味道吹进来。
“可以看火星。”沈时走到望远镜旁，开始调焦，“它现在很亮，像一颗红色的眼睛。”
林小满凑过去，镜筒里，一颗红色的星在黑暗中稳稳地燃烧。她忽然觉得，这颗星像某种长久的注视——不问归期，却一直在那里。
“我有一个新的提议。”沈时忽然说。
“什么提议？”林小满从望远镜前抬起头。
“我们把‘蚕星记’继续写下去。”沈时看着她，“不只是为了记录蚕和星，也为了记录我们自己。等到很多年后，我们再翻开它，就能看见我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春天的。”
林小满笑了，眼里有光：“好。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写第一句。”
“写什么？”沈时问。
“写‘我们回来了’。”林小满说。
“好。”沈时点头，“我们回来了。”
他们并肩坐在桌前，在各自的“并行记”上写下了同一句话。写完，他们相视一笑，窗外的风吹动了窗帘，灯影在墙上轻轻摇晃。
这个春天，像一只刚刚破茧的蛾，抖落了最后一点旧壳，在光里展开了新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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