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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雪落时见我

林砚第一次见到沈叙白是在冬至。

那天北京下了初雪,细碎的雪花裹着寒风往人衣领里钻,他裹紧羽绒服站在出版社楼下,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小说稿,指节冻得发红。编辑说有位资深作者也在,正好可以帮他看看稿子,却没说这位作者会是沈叙白——那个凭一本《雾中灯塔》横扫去年文学奖项,让他翻来覆去读了三遍的人。

沈叙白从电梯里出来时,林砚几乎没敢认。和书封上那张冷硬的证件照不同,他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驼色大衣,头发微湿,像是刚从雪中走来。看见林砚,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声音比想象中温和:“你是林砚?我是沈叙白。”

指尖相触时,林砚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自己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他慌忙点头,把稿子递过去,声音有些发紧:“沈老师,麻烦您了,这是我的……”

“先别急,”沈叙白打断他,指了指旁边的咖啡馆,“外面太冷,进去说。”

咖啡馆里暖融融的,飘着浓郁的咖啡香。沈叙白把稿子放在桌上,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看着林砚:“听说你写这个故事,用了三年?”

林砚愣了愣,随即点头。三年前他刚毕业,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一字一句敲下少年在南方小镇的夏天里遇见的故事,那些关于蝉鸣、河流与遗憾的片段,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

“我看了前两章,”沈叙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认真,“文字很细腻,有画面感,但问题也在这里——太注重细节,反而让故事节奏变慢了。”

林砚低头,手指攥着衣角。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改,直到沈叙白指着其中一段:“你看这里,主角走在巷子里,你用了两百字写青石板上的青苔、墙角的牵牛花,却没说他为什么要走这条巷子。读者会失去耐心的。”

那天下午,沈叙白帮他改了前三章的大纲,铅笔在纸上划过的痕迹,带着淡淡的墨香。离开时雪还没停,沈叙白把围巾摘下来,裹在林砚脖子上,毛茸茸的羊毛贴着皮肤,暖得他鼻尖发酸。

“明天我要去上海出差,”沈叙白说,“稿子我带走,等我回来给你反馈。”

林砚站在雪地里,看着沈叙白的车消失在路口,围巾上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雪松味。他摸出手机,翻出自己收藏的《雾中灯塔》电子版,翻到扉页那句“所有的等待,终会在雾散时见光”,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也亮了起来。

沈叙白回来那天,北京的雪下得更大了。他约林砚在出版社附近的火锅店见面,刚进门就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袖口还沾着一点雪。

“稿子我看完了,”他把修改后的稿子递给林砚,“后面的故事比前面好很多,尤其是主角在海边的那段,很打动人。”

林砚翻开稿子,里面用红笔标注着修改意见,有些地方还写着“这里可以加一段主角的心理描写”“这个情节可以再紧凑些”。他抬头,正好对上沈叙白的目光,对方眼里带着笑意,像是落了星光。

“其实我第一次看你的稿子,就想起了我刚写作的时候,”沈叙白夹了一块羊肉放进锅里,“那时候我也总写些细碎的东西,觉得每个细节都重要,后来才明白,故事的核心是情感,细节是为情感服务的。”

林砚点头,把羊肉放进嘴里,暖意在喉咙里散开。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从写作技巧聊到喜欢的作家,从北京的冬天聊到沈叙白去过的南方小镇。林砚发现,沈叙白不像外界说的那样高冷,反而很健谈,说起喜欢的书时,眼睛会发亮。

离开火锅店时,沈叙白把林砚送到地铁口。雪还在下,落在沈叙白的头发上,像是撒了一层碎盐。“稿子修改完记得发给我,”他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林砚嗯了一声,看着沈叙白转身离开,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他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给沈叙白发了一条消息:“沈老师,今天谢谢你。”

没过多久,沈叙白回复了:“不用谢,期待你的修改稿。对了,围巾记得洗了还给我。”

林砚看着那条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把围巾摘下来,抱在怀里,仿佛还能感觉到沈叙白的温度。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砚按照沈叙白的意见修改稿子,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发消息问他。沈叙白总是很快回复,有时候还会打电话过来,一句一句地和他讨论情节。

有一次,林砚卡在主角和配角的矛盾冲突上,怎么写都觉得不对。他给沈叙白发消息,对方很快打了电话过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试试从配角的角度写,想想他为什么会和主角产生矛盾,他的动机是什么。”

林砚按照沈叙白的建议,重新梳理了人物关系,果然顺利写了下去。挂电话前,沈叙白说:“别熬太晚,写作是长久的事,要注意身体。”

林砚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暖暖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沈叙白,不仅是在写作上,还有生活里。他会和沈叙白分享今天吃了什么,路上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甚至会在看到好看的云时,拍下来发给对方。

沈叙白也会回复他的消息,有时候是一张自己在书房看书的照片,有时候是一句“今天的云确实好看”。林砚看着那些消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甜甜的。

稿子修改完成那天,林砚约沈叙白在咖啡馆见面。他把打印好的稿子递给沈叙白,紧张得手心冒汗:“沈老师,我改完了,您看看。”

沈叙白接过稿子,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看着林砚:“其实你不用一直叫我沈老师,叫我叙白就好。”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发烫,小声说:“叙白。”

沈叙白笑了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他翻开稿子,认真地读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林砚坐在对面,看着沈叙白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好像喜欢上沈叙白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慌忙低下头,假装喝咖啡,却不小心烫到了舌头。沈叙白听到动静,抬头看他:“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砚摆手,脸颊更烫了,“就是咖啡有点烫。”

沈叙白无奈地笑了笑,把自己的冰美式推到他面前:“换这个吧,凉的。”

林砚接过冰美式,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压下心里的悸动。他看着沈叙白,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他想告诉沈叙白自己的心意,却又害怕被拒绝,害怕失去现在的关系。

沈叙白很快看完了稿子,他合上稿子,看着林砚:“很好,比之前好太多了。我已经和编辑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尽快安排出版。”

林砚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谢谢你,叙白。”

“不用谢,”沈叙白说,“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对了,下周有个文学沙龙,我带你一起去,认识些出版社的人。”

林砚点头,心里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了。他看着沈叙白,鼓起勇气说:“叙白,下周沙龙结束后,我请你吃饭吧?”

沈叙白笑着点头:“好啊。”

文学沙龙那天,林砚特意穿了一件新的黑色大衣,还打理了头发。沈叙白来接他时,看着他笑了笑:“今天挺帅的。”

林砚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他跟着沈叙白走进会场,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沈叙白带着他认识了几位出版社的编辑和作家,每次介绍他时,都会说:“这是林砚,很有天赋的年轻作家,他的第一本书很快就要出版了。”

林砚站在沈叙白身边,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他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善意。他看着沈叙白和别人交谈,看着他从容自信的样子,心里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沙龙结束后,林砚请沈叙白去吃西餐。餐厅里很安静,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林砚看着沈叙白,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叙白,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叙白放下刀叉,看着他:“你说。”

“我……”林砚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我好像喜欢你。不是对老师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说完这句话,林砚紧张得不敢看沈叙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过了很久,他才听到沈叙白的声音:“林砚,抬起头看着我。”

林砚慢慢抬起头,对上沈叙白的目光。他看到沈叙白眼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沈叙白说,“从你每次看我的眼神,从你给我发的那些消息,我就知道了。”

林砚的心跳更快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叙白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他鼻尖发酸。“林砚,”沈叙白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也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出版社楼下见到你,看到你攥着稿子,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林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沈叙白,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沈叙白拿出纸巾,帮他擦去眼泪,声音温柔:“怎么还哭了?不开心吗?”

“不是,是开心,”林砚哽咽着说,“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我以为……”

“没有以为,”沈叙白打断他,“我喜欢你,是真的。”

那天晚上,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北京的冬天很冷,但林砚却觉得很暖,因为身边有沈叙白。他们走在雪地里,脚印一前一后,最后慢慢重叠在一起。

林砚的书出版那天,沈叙白送了他一束白玫瑰。书的扉页上,印着他修改后的那句话:“所有的等待,终会在雪落时见你。”

林砚看着沈叙白,笑着说:“叙白,谢谢你,让我等到了你。”

沈叙白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不是你等我,是我们刚好在雪落时,遇见了彼此。”

窗外的雪还在下,细碎的雪花飘落在窗户上,留下淡淡的痕迹。林砚靠在沈叙白怀里,手里拿着自己的书,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个冬天,还有很多场雪,但只要身边有沈叙白,每一个冬天都会很温暖。

就像他写在书里的那句话:“雪会落,人会遇见,而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从冬至到春分,从夏至到秋分,从今天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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