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掠过重点高中的香樟林，郭文韬把印着深蓝格纹的信封投进邮筒时，指尖触到金属筒壁的微凉，像极了余以笙在中考后递给他的那支黑色水笔——笔杆上的竞赛logo被摩挲得有些模糊，却仍带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他和余以笙终于成了同校生。开学那天，两人在报到处撞见时，余以笙正被几个同学围着问“你就是那个跑调还敢大声唱《新年好》的余以笙？”，他挠着头笑，眼尾弯成熟悉的弧度。郭文韬走过去，把录取通知书往他怀里一塞：“走了，带你认认竞赛班的门。”
高中的节奏比想象中更紧凑。郭文韬仍保持着规律到近乎刻板的作息：六点半的闹钟、食堂固定窗口的豆浆油条、晚自习雷打不动的两套竞赛题。他的信却开始有了些变化，会写教学楼后那棵香樟每年秋天都掉很多果子，“今天被砸中了三次头，你要是在，肯定会笑到蹲在地上”；会写物理实验室的老风扇总在下午三点吱呀作响，“突然觉得和你初中教室的那个有点像”。
余以笙的高中生活则是另一幅鲜活图景。他加入了校广播站，每天傍晚用带着少年气的嗓音读些散文诗歌，有一次居然读了郭文韬信里写香樟果的片段，把“被砸中三次头”读得绘声绘色，引得整个校园的傍晚都浸在笑声里。他的信也跟着热闹起来，会写广播站门口的流浪橘猫生了三只小猫，“最小的那只和你一样，总爱缩在角落偷偷观察人”；会写体育课上和同学组队打排球，“扣球的时候突然想起你说过的抛物线原理，居然真的能预判落点”。
他们的信成了高中生活里的锚点。郭文韬在信里说数学竞赛集训的压力很大，“有天晚上梦见你把我的竞赛题换成了漫画书，醒来后对着满桌的公式发了半小时呆”。余以笙回信时，夹了一张自己画的漫画：郭文韬戴着眼镜，周围是张牙舞爪的公式怪，而他自己举着本漫画书在旁边喊“投降输一半啊”。郭文韬把这张画贴在书桌前，每次觉得熬不下去时，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线条，嘴角都会不自觉地上扬。
高二的元旦晚会，余以笙果然没再唱歌，而是拉着郭文韬演了个小品。他们把初中到高中的故事改编成剧本，从数学竞赛的初遇，到元旦晚会的跑调名场面，再到高中校园里的点点滴滴。郭文韬演那个“刻板学霸”，被余以笙演的“活力学渣”追着问“这道题的辅助线到底画不画啊”，台下笑声一片。谢幕时，余以笙突然在台上喊：“郭文韬，你说的那支碳素球拍，我在体育用品店看到了！”
郭文韬的心猛地一跳，在震耳的掌声里，看见余以笙眼里的光，和三年前在附中校门口时一样亮。
那年盛夏，竞赛决赛的前一周，郭文韬因为连续熬夜发了高烧。余以笙背着他往校医室跑，校服被汗水浸得湿透，还在他耳边碎碎念：“让你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校医室的白墙很亮，余以笙去给他买粥的间隙，郭文韬从口袋里摸出那封没写完的信，上面只写了一句：“其实我很怕……”
余以笙回来时，手里拎着保温桶，额角还挂着汗珠：“快趁热吃，我让食堂阿姨加了莲子，和你初中早上吃的一样。” 郭文韬看着他，突然把那封信揉了揉塞进枕头底下，接过粥碗，一勺一勺慢慢地喝。
决赛成绩出来那天，郭文韬是全国一等奖，余以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他，手里晃着那支碳素球拍：“走，说好的，赢了就去把所有‘刺激’的项目刷一遍！” 他们在游乐园疯玩了一整天，从过山车到海盗船，郭文韬难得地没了平日的冷静，在尖叫里把所有压力都释放出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余以笙突然说：“文韬，我们的信，是不是可以不止于信了？”
郭文韬停下脚步，看见余以笙眼里映着晚霞，也映着自己的身影。他想起那些信里的香樟果、漫画、错题和笑声，突然明白，有些约定，早在无数次的信笺往来和目光交汇里，就已经悄然达成。
他笑了，像余以笙第一次在初三（2）班的讲台上那样，把阳光都揽进了眼里：“嗯，不止于信。”
风穿过香樟林，把他们的对话送向很远的地方。那些写满了青春、约定与陪伴的信笺，正和着高中的长卷，在盛夏的风里，铺展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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