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一片暖橙色。
林白盘腿坐在地毯上,手指在游戏手柄上飞快操作,嘴里不时发出激动的低呼。
林诚则窝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安静地翻着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题集,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家里格外安静——林逸宇和陈丽去约会了,临走前特意交代三个少年自己解决晚餐。
黎致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空荡荡的厨房,悄然攀上心头。
他“噌”地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宣布道:“哥!小白!今晚你们有口福了,看我大显身手!”
林白正打到关键关卡,闻言手一抖,游戏角色险些丧命。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恐,声音都变了调:“致、致哥?你……你来真的?”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比如某次黎致信誓旦旦要煮宵夜,结果差点引发烟雾报警器。
林诚从书页中抬起眼,望向厨房门口那个跃跃欲试的身影。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微微停顿,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忧虑。
他合上书,站起身,走向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完全不用!”黎致正手忙脚乱地从冰箱里往外拿食材,闻言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把林诚往外推,“你们等着品尝美食就行!相信我!”
他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盲目的自信,仿佛已经看到大家对他手艺赞不绝口的场景。
林诚被他推着后退了两步,看着黎致转身投入“战斗”的背影,无奈地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坚持。
他回到客厅,却没有再拿起书,只是安静地坐着,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厨房里的动静。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交响乐”——水龙头哗哗作响,菜刀与砧板碰撞发出笃笃声,油锅滋啦爆响,其间还夹杂着黎致哼唱跑调的流行歌以及偶尔手忙脚乱的惊呼。
“哎呀!”
“盐放多少来着?”
林白早已没了打游戏的心思,紧张地竖起耳朵,和自家大哥交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一个多小时后,厨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黎致的声音带着 triumphant(胜利的) 腔调响起:“开饭啦——快来端菜!”
林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林诚也放下书起身。当看到黎致小心翼翼端出来的“战果”时,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红烧排骨呈现出一种近乎焦黑的色泽,黏稠的酱汁挂在上面,看起来不太乐观。
清炒西兰花蔫头耷脑,油光汪得能照出人影。
番茄蛋汤则稠得像糊糊,颜色是一种不太自然的橘红色。
唯一看起来正常的是电饭锅里蒸的白米饭。
“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黎致完全没察觉到两人微妙的表情,解下围裙,脸上洋溢着劳动后的满足和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我按照菜谱做的,应该很好吃!”
林白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奔赴刑场。他夹起一块看起来“幸存”面积最大的排骨,闭着眼塞进嘴里。
下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复合味道瞬间冲击了他的味蕾——极致的咸,隐约的焦苦,还有某种说不清的诡异味道。
他的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但在黎致炽热的目光注视下,他硬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灿烂笑容,用力咀嚼着,竖起大拇指,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
“致哥!你这手艺……绝了!太、好、吃、了!”
他说完,几乎是抻着脖子强行咽了下去,然后迅速扒拉了一大口白米饭,试图冲淡那可怕的味道。
黎致心花怒放,立刻转向林诚,满眼期待:“哥,你快尝尝!我觉得排骨可能火候过了点,但西兰花应该不错!”
林诚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目光扫过餐桌,最终落在那盘看起来杀伤力可能稍弱的清炒西兰花上。
他夹起一筷,送入口中。
入口是惊人的咸,紧随其后的是生油味,而且西兰花梗部似乎还没完全炒熟,带着生涩的口感。
他咀嚼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半秒,喉结滚动,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接着,他又舀了一小勺番茄蛋汤。汤的味道更加诡异,过分的酸涩混合着糊底的味道,挑战着味蕾的极限。
在黎致期待的目光中,林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端起了自己的饭碗,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白米饭,偶尔才会极其克制地伸筷子去碰一点点菜,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只是进食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黎致看着两人“吃得香”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准备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噗——咳咳咳……”刚入口,他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赶紧抓起水杯猛灌了好几口,“天哪!怎么这么咸!还发苦……你们、你们怎么吃下去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不改色(林诚)和强颜欢笑(林白)的两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
林白见瞒不住了,立刻放下筷子,苦着一张脸,哀嚎道:“致哥!我的亲哥!说实话,你这菜……味道挺独特的。为了我和哥的生命安全着想,下次……下次咱还是点外卖,或者让我哥做吧?”
他说着,又连喝了好几大口水。
“我差点以为我要牺牲在饭桌上了!”
林诚虽然依旧沉默,但那迅速且坚定的点头动作,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立场。
他默默地把黎致面前那盘排骨挪得远了些。
黎致看着桌上那几盘颜色可疑的“杰作”,又看看为了不打击他而努力捧场的林白和虽然一言不发却坚持在吃的林诚。
心头那点因为失败而涌上的沮丧,瞬间被一股更更温暖的潮水淹没了。
他挠了挠头,脸颊泛起不好意思的红晕,讷讷地说:“好像……是做得不太成功哈。那……那我们叫披萨吧?”
“同意!”林白第一个出了声。
那只梨黄色的猫咪小小梨,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
它轻盈地跳上空着的椅子,好奇地凑近那盘卖相最差的排骨,小鼻子耸动了两下,然后……一脸嫌弃地扭开头,打了个小喷嚏。
外卖披萨很快送到了,饿坏了的三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格外香甜。
那几盘“爱心晚餐”最终大部分都进了垃圾桶,但餐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晚上,黎致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还是有点不甘心和小小的挫败感。
他拿出手机,不死心地开始搜索“新手零失败菜谱”。
过了一会儿,他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林诚端着两杯温牛奶走了进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还在想做饭的事?”林诚在他床边坐下,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
黎致接过牛奶,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他有些泄气地嘟囔:“我就是想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嘛……没想到这么难。我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做不好。”
他耷拉着脑袋,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林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软成一片。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黎致柔软的黄发,动作带着无限的怜惜。
“没关系。”林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会做就不要做了。”
黎致抬起头,在昏暗的床头灯光线下,对上林诚深邃而专注的目光。
林诚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以后我养你。”
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
他愣愣地看着林诚,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温柔,心里的那点失落和挫败感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甜蜜。
他鼻子有点发酸,放下牛奶杯,扑过去紧紧抱住林诚的腰,把脸埋在他带着清爽气息的睡衣里,闷闷地的说:“哥……你最好最好了!”
林诚稳稳地接住他,回抱住他,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感受着怀里人传来的依赖和信任。
他想,或许黎致永远学不会做饭也没关系,他会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好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