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辞、乐安那边的温馨静谧形成鲜明对比,太液池另一侧的小燕子正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对着水面生闷气。她手里拿着一盏歪歪扭扭的燕子灯——这是她之前缠着紫薇一起做的,如今紫薇不在,她笨手笨脚才勉强点燃。
看着别人成双成对,或是家人相伴,其乐融融地放灯祈福,再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个,还被禁足、挨了板子,连最亲的紫薇也被送去慎刑司受苦,小燕子心里又委屈又烦躁,像堵了一团火。
小燕子(对着燕子灯,没好气地低声嘟囔) 燕子灯啊燕子灯,你飞得快一点!快去把紫薇给我带回来!还有,让那个老佛爷别再讨厌我了!我都挨了板子了,还想怎么样嘛!
她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却不留神一脚踩翻了旁边用来点灯的小烛台!那跳跃的火苗瞬间舔上了她旗装的衣摆和鞋面!
小燕子(惊慌失措地跳脚,尖叫) 啊!着火啦!救命啊!
极度的恐慌让她失去了理智,她下意识地狠狠一踢腿,想把脚上着火的鞋子甩掉!那只燃烧的绣花鞋带着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不优美的弧线,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不偏不倚,如同被施了咒一般,直直地飞向了池边最华丽、最醒目、堆满了珍贵贡品和经卷的——太后凤驾专属的法船!
那艘为太后精心准备、用以供奉先祖、祈求国泰民安的巨大法船,此刻已陷入熊熊烈火之中。华丽的纸扎宫殿、绫罗绸缎装饰的贡品,在火舌的吞噬下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滚滚,直冲夜空,映得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跳动着惊惶的光影。
太后由晴儿和兰馨一左一右搀扶着,站在安全距离外,脸色铁青,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她指着那燃烧的法船,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太后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哀家的法船……供奉列祖列宗的圣物!她……她竟敢……!
晴儿轻轻抚着太后的后背,柔声劝慰。
晴儿老佛爷息怒,千万保重凤体!还珠格格想必……想必是无心之失……
兰馨也连忙附和,语气中带着后怕与不认同。
兰馨是啊老佛爷,您别气坏了身子。只是这盂兰盆节好好的祈福之夜,竟闹成这样,实在是……
太后无心之失?
太后猛地打断她们,目光锐利如刀,扫向早已吓傻、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小燕子,
太后一次是无心,两次是无心,次次都是无心?!惊驾、伤人,如今更是焚毁祭祀法船!哪一桩不是大不敬之罪?!她眼里可还有祖宗规矩,可还有哀家这个老佛爷?!
乾隆闻讯匆匆赶来,看到眼前景象,亦是龙颜大怒:
乾隆混账东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火!
侍卫太监们拼力泼水,奈何法船易燃,火势又起得突然,终究是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沉入太液池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与原本庄严肃穆的节日氛围格格不入。
小燕子这才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跪到太后和乾隆面前,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小燕子皇阿玛!老佛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鞋子……鞋子着火了,我一害怕就……就踢了出去……我不知道会飞到法船上啊!老佛爷饶命!皇阿玛饶命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试图去抱太后的腿,却被晴儿和兰馨不动声色地挡住。
太后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只会哭喊求饶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那点因她“天真烂漫”而产生过的些许宽容,此刻已荡然无存。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怒火,声音冰冷而疲惫的对乾隆说道。
太后皇帝,你看到了?这就是你认下的好女儿!哀家看,她不是‘还珠’,是‘灾星’。有她在宫里一日,这紫禁城就不得安宁!
乾隆看着烧毁的法船,又看看哭成泪人的小燕子,想到之前种种,心中亦是失望透顶,最后一丝怜惜也被这熊熊烈火燃尽。他沉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帝王的冷硬:
乾隆皇额娘息怒,是儿子管教无方。此等行径,断不能轻饶!
太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小燕子,决然道) 传哀家懿旨:还珠格格顽劣不堪,屡教不改,竟于盂兰盆节大典之上,焚毁祭祀法船,亵渎先祖,罪无可恕!即日起,禁足漱芳斋,非哀家或皇帝亲旨,不得踏出半步!漱芳斋一应用度,按最低等宫女份例供给!身边伺候之人,全部更换!给哀家严加看管!
这道懿旨,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将小燕子劈懵了。禁足,最低等份例,更换所有宫人,这几乎是将她打入了冷宫,剥夺了她作为“格格”的一切尊荣和倚仗!
小燕子(发出凄厉的哭喊) 不要啊老佛爷!皇阿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不要夺走我的宫人,不要关着我……
侍卫们再不容情,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哭闹挣扎的小燕子架起,拖离了太液池畔。她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池漂浮的灰烬。
太后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在晴儿和兰馨的搀扶下,转身离去,背影透着浓浓的失望与萧索。乾隆看着太后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池中的灰烬,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起驾回宫。一场本该温馨祥和的盂兰盆节祈福大典,就以这样一场闹剧和一场大火,惨淡收场。
——
在距离事发地不远的一处柳荫下,星辞、林之洲、乐安和福康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乐安看着小燕子被拖走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唏嘘,却并无太多同情:
和婉(乐安)替换宫人,严加禁足……皇玛嬷这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了。她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星辞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所料,她抬手轻轻拂去沾在衣袖上的一点飞灰,语气清冷
和霖(星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仗着那点所谓的‘天真’,一次次挑战宫规底线,视尊卑如无物,早该想到会有今日。焚毁祭祀法船,触及的是皇玛嬷和皇阿玛最看重的孝道与祖宗规矩,这已不是简单的胡闹了。
她的目光转向那池中仍在冒烟的残骸,冷静地分析道:
和霖(星辞)经此一事,她在宫中,算是彻底失了圣心。除非有天大的转机,否则,怕是难有翻身之日了。
林之洲站在星辞身侧,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他虽初入宫廷,但以其敏锐的洞察力,早已看清小燕子行事风格的致命缺陷。
此刻,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星辞身上,见她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听到星辞的话,他微微颔首,低声道:
林之洲殿下所言极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还珠格格她缺乏对权力、规矩最基本的敬畏,今日之果,皆是往日之因。
福康安则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他护在乐安身侧,确保飞溅的火星不会波及到她,闻言只沉声说了一句:
福康安咎由自取。
乐安叹了口气,靠在福康安身侧,看着远处宫人忙碌收拾残局的身影。
和婉(乐安)只是可惜了这好好的盂兰盆节,被搅得一团糟。我们方才放的花灯,也不知漂到哪里去了。
福康安低头看她,语气缓和了些:
福康安殿下的心愿,既已许下,神明自有感知。不在于灯飘向何方。
听到乐安的话,星辞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自己方才放灯的地方,那盏粉色莲灯早已不见踪影,倒是那盏粗糙的兔子灯,还安然躺在她的怀里。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兔子灯,指尖拂过兔子的耳朵,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和霖(星辞)祈福之夜,有人祈的是心安与未来,有人却亲手焚毁了自己的前程。倒是应景。
林之洲看着她小心拿着那盏兔子灯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柔和。他轻声道:
林之洲夜色已深,此处杂乱,殿下与和婉公主还是早些回宫歇息为好。
星辞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池中焦黑的残骸,转身与林之洲并肩离去。乐安也与福康安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