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娅

塞娅在宫中与星辞、乐安叙了旧，但终究觉得宫墙之内规矩繁多，有些憋闷。她便央求星辞和乐安带她出宫，去领略一下京城真正的市井繁华。

因着德勒克要和乾隆处理外交事宜，这次出行就没有带他。

星辞伤势已大好，乐安也是个爱热闹的，两人请示了皇后，得了准许，便换了寻常官家小姐的装扮，带着精心挑选的侍卫，福康安、林之洲等人自然在列，只是远远的陪着，陪着塞娅出了宫。

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塞娅如同出了笼的鸟儿，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看看泥人，摸摸绸缎，尝尝糖葫芦，兴致高昂。星辞和乐安一左一右陪着她，也难得享受这宫外的自由空气。

然而，这份闲适很快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

只听一个带着几分惊喜，又有些油滑的声音响起：

贾宝玉林妹妹！真真是你！我还当眼花了！

他这一声“林妹妹”，叫的自然是黛玉。黛玉今日并未同行，贾宝玉显然是认错了人，将气质与黛玉有几分相似的星辞错认了。

星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尚未开口，乐安已上前一步，挡在星辞身前，语气冷淡：

和婉（乐安）贾公子，慎言！你认错人了。

贾宝玉这才看清是两位公主，以及一位衣着华丽、气质迥异的陌生少女。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拱手作揖：

贾宝玉（赔笑道） 原来是和婉公主，和霖公主！宝玉眼拙，唐突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他话未说完，目光又忍不住瞟向星辞，眼中依旧带着那种对“清净女儿”惯有的欣赏与痴迷。

这番作态，落在塞娅眼中，简直令人作呕。她自幼在草原长大，见惯了父兄那般顶天立地、骑马射箭的汉子，何曾见过这等扭捏作态、开口闭口“妹妹”、眼神还如此不庄重的男子？

塞娅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贾宝玉，眼神如同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塞娅你作为一个男子，说话怎么那么娘气？

她这话问得直接又刻薄，如同鞭子一样抽在贾宝玉脸上。

贾宝玉何曾被人如此当面鄙夷过，尤其还是被一位年轻姑娘，顿时涨红了脸，有些羞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强撑着道：

贾宝玉这位……姑娘，何出此言？宝玉……宝玉只是觉得女儿家是水做的骨肉，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怎么就说话娘气了……

塞娅（嗤笑一声，打断他） 水做的骨肉？所以你就整天泡在胭脂水粉里，把自己也泡得一身娘们唧唧的味儿？我们草原上的男儿，顶天立地，骑马射箭，保护部落和女人，那才是真汉子！像你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会念几句酸诗、哄哄小丫头，还会干什么？真是白长了这副好皮囊！

她语速快，声音清脆，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得贾宝玉体无完肤。周围已有路人驻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贾宝玉气得浑身发抖，脸由红转白，指着塞娅：

贾宝玉你……你……粗鄙！野蛮！世间唯有真情至性才是……

和霖（星辞）（威严） 贾宝玉！

她只唤了一声名字，便让贾宝玉瞬间噤声，下意识地看向她。

和霖（星辞）塞娅公主是蒙古巴林部的贵客，岂容你在此妄加评议、口出狂言？你口中所谓的‘真情至性’，就是让你不分场合、不论尊卑，随意拦截女眷、品头论足吗？若这就是你贾府的教养，本宫倒要怀疑，荣国公昔年的英明何在！

星辞的话不多，却字字千斤，直接将问题上升到了贾府门风和藐视皇权的层面。

贾宝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贾宝玉公主殿下息怒！宝玉……宝玉不敢！宝玉只是一时……一时……

他“一时”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塞娅毫不留情的鄙夷下，无地自容。

乐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塞娅道：

和婉（乐安）塞娅，何必与这等浑人一般见识，没得污了耳朵。我们走吧，前头还有好些好玩儿的。

塞娅又狠狠瞪了贾宝玉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塞娅哼！说得对！跟这种只知道躲在女人堆里的软骨头说话，真是浪费时间！我们走！

三位身份尊贵的少女不再理会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贾宝玉，径直向前走去。福康安、林之洲等人默默跟上，经过贾宝玉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贾宝玉跪在原地，只觉得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嘲讽和鄙夷，尤其是那位蒙古公主毫不留情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娘们唧唧”、“软骨头”、“躲在女人堆里”……他素来自诩的“女儿尊崇”论，在塞娅那基于草原生存法则的强悍价值观面前，被击得粉碎，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离开了贾宝玉那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塞娅很快就把那点不快抛到了脑后，重新被街边的热闹吸引。

塞娅一手拉着乐安，一手指着前面一个卖胡饼的摊子，眼睛发亮。

塞娅乐安乐安！那个闻着好香！我们在草原上都吃烤羊腿、奶疙瘩，这个饼子看着不一样！

#和婉（乐安）（笑着任由她拉着） 那是胡饼，外酥里嫩的，走，带你去尝尝！

她说着，便示意侍卫去买了几份还冒着热气的胡饼回来。

塞娅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呵气，却连连点头：

塞娅（含糊不清地） 好吃！真好吃！星辞，你也尝尝！

她把另一份递给星辞。星辞微笑着接过，小口品尝，姿态依旧优雅。

和霖（星辞）确实不错。你若喜欢，回头让御膳房也做了给你送去。

塞娅（连连摆手） 那不一样！就得在这街上，看着人来人往，趁热吃才香！宫里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多，吃东西都像在完成任务。

她这率真直言的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这时，福康安和林之洲也走近了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随时护卫，又不打扰她们闲聊。

塞娅一边吃着饼，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乐安，朝福康安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用蒙语调侃道（大意）：

塞娅（挤眉弄眼） 喂，乐安，你那个‘侍卫’，眼神可一直没离开过你哦！跟我们草原上盯着心爱猎物的猎人一样！

她虽压低了声音，但在场几人，星辞、乐安、甚至福康安和林之洲都耳力极佳，听得清清楚楚。

乐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嗔怪地瞪了塞娅一眼，也用蒙语回了一句：

#和婉（乐安）（羞恼） 胡说什么呢！吃你的饼！

她嘴上虽否认，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福康安，正对上他沉静望来的目光，心头一跳，赶紧别开脸。

塞娅见状，笑得更加促狭。她又看向林之洲，见他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星辞身上，带着一种沉静的专注与温柔，便又对星辞用汉语笑道：

塞娅星辞，我看林大人比刚才那个什么‘宝玉’强了千百倍！这才是真正可靠的男人嘛！

林之洲被她说得耳根微热，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对塞娅微微颔首：

林之洲公主殿下过誉。

星辞倒是比乐安坦然许多，她看了一眼林之洲，唇角微扬，对塞娅道：

和霖（星辞）塞娅，你这话若是让德勒克亲王听见，怕是要吃味了。

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开，既回应了塞娅的调侃，又不失分寸。

塞娅（满不在乎地） 我表兄才没那么小气！他要是见了林大人，肯定也会欣赏的！我们草原人，最敬重真正的勇士和智者！

说说笑笑间，众人又逛了胭脂水粉铺、看了杂耍。塞娅对什么都好奇，乐安耐心地给她讲解，星辞则在一旁偶尔补充，气氛融洽欢快。福康安和林之洲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三位身份尊贵、却各有风华的少女，眼神中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