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

几日後，蒙古亲王以“以武会友、增进满蒙情谊”为名，在宫中校场设下擂台，名义上是为远道而来的蒙古勇士们提供展示机会，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实则是在为他女儿巴林部唯一的继承人塞娅公主相看驸马。

消息传出，八旗子弟们大多避之不及。尚主虽是荣耀，但尚一位远在蒙古、未来还会有其他丈夫的公主，对许多注重中原礼法的世家子弟而言，并非美事，更何况塞娅公主性格泼辣，并非易于相与之辈。

然而，福家兄弟却是例外。尤其是福尔泰，他深知家族虽得圣眷，但仍是包衣，若能尚主，尤其是与实力雄厚的巴林部联姻，不仅能巩固圣宠，更能为家族带来抬旗的莫大机遇。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尔泰（语气兴奋） 大哥，这次可是个好机会！若能得塞娅公主青眼，我们福家……

福尔康神色却有些复杂，他是大哥，这种事情本应他来做，但他心理还挂着晴儿，也只得点头。

尔康嗯，你尽力而为。不过，塞娅公主眼光甚高，你需小心应对。

校场之上，旌旗招展。乾隆携皇后、太后及众妃嫔、皇子公主端坐观战台。星辞、乐安、晴儿等人自然也在一旁。

德勒克贝子一身蒙古劲装，更显英武。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观战台上那抹清丽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场比武，固然有为塞娅考较之意，也未尝没有借此机会，在星辞面前展示蒙古男儿风采的心思。

比武开始，蒙古勇士们果然骁勇，摔跤、骑射、刀法，样样精湛，引得阵阵喝彩。福尔泰也下了场，他武功底子不错，倒也勉强应付了几轮，只是与那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汉子相比，终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招式花哨有余，实用不足，看得塞娅在台下直撇嘴。

塞娅瞧那个福尔泰，架势摆得足，脚下却虚浮得很，一看就是没经过真刀真枪历练的。就这，还想当我的驸马？真是笑话！

和婉（乐安）（掩口轻笑） 人家可是指望着借此平步青云呢。只可惜，打错了算盘。

和霖（星辞）（目光平静地看着场中） 人各有志。只是这‘志’，未免太过功利了些。

这时，德勒克贝子趁着比武间隙，亲自端着一盘刚刚冰镇好的奶茶和奶酪，走到观战台前，径直来到星辞面前，语气温和而关切：

德勒克和霖公主，今日日头有些烈，您伤势初愈，坐在这里可还受得住？我让人备了些草原带来的奶酪和奶茶，清爽解渴，公主要不要尝一些？

他说着，便示意随从将一个精致的银壶和银杯端到星辞面前的案几上，态度殷勤而周到。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因公务稍迟抵达、正走向观战台的林之洲看在眼里。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目光落在那个银壶和德勒克注视着星辞的专注眼神上，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快步走到星辞身后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看似随意地站定，实则目光扫过德勒克。

星辞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和那陡然降低的温度，心中了然。她并未去动那奶茶，只对德勒克礼貌而疏离地微微颔首：

和霖（星辞）多谢贝子好意，本宫不渴。

德勒克似乎并未察觉林之洲的敌意，或者说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容：

德勒克公主不必客气。草原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但物产也别有风味，若公主日后有暇，德勒克很愿意为公主介绍。

林之洲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忍不住上前半步，声音清冷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林之洲贝子殿下厚意，公主心领了。只是公主玉体违和已久，御医嘱咐需静养，饮食亦需格外谨慎，外邦之物，恐不相宜，还是由宫中统一备置更为稳妥。

他这话，既点明了星辞需要“静养”，婉拒了德勒克日后“介绍”的提议，又直接将他献上的奶茶归为“外邦之物”、“恐不相宜”，可谓毫不客气。

德勒克这才将目光转向林之洲，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隐隐有火花迸射。德勒克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

德勒克林修撰对公主殿下，真是关怀备至。

林之洲（面无表情） 此乃臣之本分。

星辞夹在中间，感受到两人之间无声的较量，心中有些无奈，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甜意。她轻轻抬手，示意林之洲不必多言，然后对德勒克道：

和霖（星辞）林修撰所言亦是实情，贝子好意，和霖心领了。我们还是专心观看比武吧。

见此，德勒克看向林之洲，眼底挑衅的神色越发明显，随即又转向星辞，语气依旧温和地说着些草原风物。

乐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晴儿，低语道

和婉（乐安）瞧见没？有人打翻醋坛子了。

晴儿抿唇轻笑，目光在星辞、林之洲和德勒克之间转了转，心中了然。

晴儿星辞这桃花啊…

——

场上的比试仍在继续，蒙古勇士们气势如虹，而八旗子弟们则显得有些畏首畏尾，接连败下阵来，场面一度有些难看。乾隆端坐其上，面色虽依旧沉稳，但眼神已渐渐深沉。满蒙联姻是国策，但若让蒙古方面觉得八旗子弟尽是些不堪一击的软脚虾，于大清颜面有损。

眼见又一名八旗子弟被摔下擂台，乾隆目光扫过台下，最终定格在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福康安身上。他微微颔首，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校场：

乾隆福康安。

福康安（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臣在！

乾隆你上去，领教一下蒙古勇士的高招。记住，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福康安嗻！臣遵旨！

福康安领命，起身大步走向擂台。他并未刻意张扬，但那久经沙场淬炼出的凛然气势，以及沉稳如山岳的步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原本有些喧闹的蒙古使团也安静了几分。

蒙古亲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着对乾隆道：

路人甲（蒙古亲王） 皇上，这位福康安侍卫气度不凡，想必是八旗子弟中的翘楚。若他此番表现出色，不知可否有机会……

乾隆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蒙古亲王的弦外之音？他朗声一笑，目光慈爱地掠过坐在不远处的乐安，声音洪亮，确保周围不少人都能听见：

乾隆亲王有所不知。福康安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能力出众，忠勇可嘉。朕早已属意他为和婉公主的额驸，只待择吉日下旨。他今日上场，是为切磋武艺，彰显我大清儿郎风采，就不参与塞娅公主的驸马之选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和婉公主的额驸！”

“皇上亲口认定的！”

“原来是富察家的福康安！难怪……”

议论声低低响起，众人目光在福康安和乐安之间来回逡巡，有羡慕，有恍然，更有对帝心的揣测。

乐安猝不及防被当众点名，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她下意识地垂下头，手指绞紧了帕子，心中却是甜意翻涌。皇阿玛在金銮殿上亲口承认，这无疑是为她和福康安的关系盖上了最权威的印章。

星辞和晴儿相视一笑，都为乐安感到高兴。

而原本还存着一丝借此机会攀附蒙古心思的福尔康，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精彩。皇上亲口将福康安指给和婉公主，这意味着福康安这一支与蒙古联姻的可能性彻底断绝，压力便全落在了他们兄弟身上。

德勒克贝子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表情，他拱手接话道：

德勒克原来如此！恭喜皇上，恭喜和婉公主，恭喜富察侍卫！看来是我这表妹，与富察侍卫无缘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神色平静的星辞，心中那份对林之洲的较劲之意，似乎更浓了些。福康安已被指婚，那么他最大的对手，便只剩下这位深得帝心、又与公主情投意合的林探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