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意外”——严浩翔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是药物导致的幻觉,还是真的在暗示什么?
“他说什么了?”处理完情况后,宋亚轩问贺峻霖。
“好像说刹车有问题,还说不是意外。”贺峻霖如实相告。
宋亚轩皱眉,“脑震荡患者常有混乱和幻觉,别太当真。”
贺峻霖点点头,但心里种下了疑虑的种子。
离开ICU后,贺峻霖鬼使神差地去了医院的停车场。车祸现场的车辆刚被运到这里,等待保险和警方调查。严浩翔那辆被撞得变形的跑车格外显眼——一辆定制涂装的阿斯顿·马丁,如今已成废铁。
贺峻霖绕着车走了一圈。作为一名赛车爱好者,他对车辆结构有一定了解。从撞击痕迹看,确实像是失控后直接撞上了护栏。但当他蹲下身查看前部损坏情况时,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
刹车盘附近有奇怪的泄漏痕迹,不像是正常的液压油。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贺医生?”保安走过来,“这里不能久留。”
“这就走。”贺峻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辆报废的超跑。
回到办公室,贺峻霖心神不宁。他打开电脑,搜索严浩翔车祸的相关新闻。果然,已经登上热搜头条。
《天才车手严浩翔深夜车祸,疑似酒后驾驶》
《严浩翔刚夺冠就出事,是意外还是自毁?》
《禁药风波未平,车祸又起,严浩翔职业生涯恐终结》
每一条标题都刺目惊心。贺峻霖点开一个视频,看到车祸现场的画面——严浩翔的车撞得面目全非,救援人员正在将他从驾驶室中抬出。评论区不堪入目,有人甚至说“活该”、“报应”。
贺峻霖关掉网页,深吸一口气。他想起严浩翔赛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举起奖杯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与现在躺在ICU里脆弱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下班时间到了,贺峻霖却迟迟没有离开。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严浩翔醒来时惊恐的眼神和那句“不是意外”。
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贺峻霖联系了在医院法医部门工作的大学同学丁程鑫。得知丁程鑫刚好负责这次车祸的初步鉴定,他直接去了法医办公室。
“稀客啊。”丁程鑫从一堆文件中抬头,“什么风把皮肤科的明星医生吹来了?”
“严浩翔的车祸。”贺峻霖直截了当,“有什么发现吗?”
丁程鑫挑眉,“关心明星?”
“我是他粉丝。”贺峻霖承认,“而且今天我在ICU,他醒来时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可能不是简单的意外。”
丁程鑫表情严肃起来,“他说什么?”
“说车控制不了,刹车有问题,还说不是意外。”
丁程鑫若有所思,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初步报告,“巧合的是,我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刹车液管被人为损坏,缓慢泄漏,正常情况下检查不易发现,但在高速行驶和频繁刹车时,会导致刹车液迅速减少,最终刹车失灵。”
贺峻霖感到后背发凉,“所以真的是有人故意...”
“还不能下定论。”丁程鑫谨慎地说,“可能是维修时的疏忽,也可能是人为。我已经把情况告诉了警方,他们会深入调查。”
贺峻霖心情沉重地离开办公室。如果真是人为,那么严浩翔可能还处于危险中。谁会想害一个赛车手?竞争对手?赌车团伙?还是...
他想起那些诋毁严浩翔服用禁药的言论。如果严浩翔真的被陷害,那么车祸可能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三天后,严浩翔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贺峻霖借着皮肤科会诊的机会,正式成为了他的主治医生之一——负责处理外伤和预防疤痕。
第一次正式见面,贺峻霖紧张得手心出汗。他推着换药车走进单人病房,看到严浩翔正望着窗外发呆。阳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已经比在ICU时好多了。
“严先生,我是贺峻霖医生,负责你的外伤处理。”贺峻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
严浩翔转过头,眼神淡漠,“嗯。”
贺峻霖小心地开始为他更换手臂上的敷料。骨折已经做了手术,现在打着石膏,但还有一些外伤需要处理。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贺峻霖轻声说。
严浩翔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望着窗外,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这种疏离感与赛场上那个热情洋溢的车手判若两人。
“我看过你的比赛。”贺峻霖尝试打开话题,“上个月的锦标赛,很精彩的超车。”
严浩翔终于有了点反应,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现在没什么精彩的了。”
“你会恢复的。”贺峻霖坚定地说,“宋医生说你的伤没有影响到运动机能,经过康复训练,完全可以重返赛场。”
严浩翔冷笑一声,“就算身体能回去,心里呢?”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了指胸口,“这里害怕了,手就会抖,赛车手的手不能抖。”
贺峻霖沉默片刻,继续手上的工作。他知道严浩翔说的是实话——心理阴影可能是职业车手最大的敌人。
换完药后,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天在ICU,你醒来时说了一些话...关于刹车和控制...”
严浩翔的表情骤然改变,眼神锐利起来,“我说了什么?”
“你说车控制不了,刹车有问题,还说不是意外。”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多了些贺峻霖看不懂的情绪。
“我记不清了。”他最终说道,语气明显是在回避,“可能是幻觉吧。”
贺峻霖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有戳穿。“好吧,如果想起什么,可以告诉我。警方也在调查车祸原因,任何细节都可能有帮助。”
严浩翔点点头,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状态。
接下来的日子,贺峻霖每天都会去为严浩翔换药。两人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变化。严浩翔逐渐放下了戒备,偶尔会和贺峻霖聊起赛车的事情,眼中重新闪烁起光芒。但每当话题触及车祸细节,他就会变得沉默。
贺峻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每天的换药时间。他喜欢看严浩翔谈论赛车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他偶尔露出的狡黠笑容,甚至喜欢他固执地拒绝吃医院提供的西蓝花时的任性表情。
一天傍晚,贺峻霖推着轮椅带严浩翔在医院花园里透气。夕阳西下,给一切镀上金色光芒。
“小时候,父亲总说赛车是浪费生命。”严浩翔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他想要我继承家业,成为商人。但我只想开车,感受速度与自由。”
贺峻霖安静地听着。
“母亲支持我,她总说人生短暂,应该追求真正热爱的事物。”严浩翔声音柔和下来,“她在我十五岁那年去世了,从那以后,我和父亲的关系更加恶化。”
“所以你赛车也是为了纪念母亲?”
严浩翔点点头,“每次赢得比赛,我都觉得她在看着我,为我骄傲。”
贺峻霖感到心口发热。他看到的不仅是光环笼罩的天才车手,更是一个失去母亲、渴望父亲认可的年轻人。
康复训练进行得并不顺利。严浩翔的左臂恢复缓慢,精细动作能力大不如前。更令人担忧的是,他在模拟驾驶测试中表现出明显的焦虑症状——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甚至在高速模拟中出现短暂的手部震颤。
“这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宋亚轩私下告诉贺峻霖,“他的身体记住了车祸时的恐惧。这种情况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克服,甚至可能...”
“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克服?”贺峻霖接话道,心中一阵刺痛。
宋亚轩无奈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贺峻霖发现严浩翔一个人坐在康复室里,对着模拟驾驶器发呆。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还在练习?”贺峻霖轻声问道,走到他身边。
严浩翔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我的手不听使唤。每次速度上去,就会想起撞车的那一瞬间...”他抬起微微颤抖的左手,“一个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当赛车手?”
贺峻霖的心揪紧了。他在严浩翔身边坐下,轻轻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浩翔,你的价值不在于你能不能赛车。你这个人,本身就很有价值。”
严浩翔终于转过头,眼中闪烁着脆弱的光芒:“是吗?如果不是赛车手,我又是谁呢?”
“你是严浩翔。”贺峻霖坚定地说,“一个勇敢、坚韧、经历过挫折却从不轻易放弃的人。一个...我很在乎的人。”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严浩翔显然听到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反手握紧了贺峻霖的手。
两人在昏暗的康复室里静静坐着,手指交织,谁也没有说话,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