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别墅里静得只剩下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我睡得正香，嘴角微微翘着，梦里好像又回到了湘西老家，和木头在田埂上追着跑。
“唔……”我咂咂嘴，翻了个身，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完全没意识到一场闹剧正悄悄逼近。
楼下，白晓菁正使劲拽着白治安的胳膊，把他从睡梦中摇醒。
“爷爷！爷爷！快起来！”白晓菁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千载难逢的机会，抓骗子的机会来了！”
白治安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深更半夜的，抓啥骗子？天还没亮呢。”
“就是那个裴小陌啊！”白晓菁说着，从身后拖过一件黑乎乎的袍子套在身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荧光粉，往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我去吓吓他，要是他吓得魂都没了，就说明他是骗子，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待下去！”
这时候，白龙也被吵醒了，穿着睡衣走出房间，看到女儿这副打扮，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晓菁，别胡闹，裴小陌是客人，而且他爷爷对咱们家有恩。”
“客人？我看就是个江湖骗子！”白晓菁叉着腰，一脸不服气，“你们不跟我去看也行，到时候我揭穿了他，你们可别后悔！”
她说完，转身就往楼梯跑，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白治安看着孙女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丫头，脾气跟她奶奶一个样，倔得像头驴。”他说着，慢慢坐起身，披上了外套。
白龙无奈地摇摇头：“爸，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别真闹出啥乱子来。”
白治安点了点头，父子俩蹑手蹑脚地跟在白晓菁后面，脚步放得极轻。
我的房间门被轻轻拧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道黑影溜了进来，正是白晓菁。她穿着那件宽大的黑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打量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我。
躲在门外的白治安捅了捅白龙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丫头，离得也太近了点吧。”
白龙眯着眼睛瞅了瞅：“是啊，这情景有点奇怪。不过你也知道，这丫头就是这脾气。”
白晓菁深吸一口气，慢慢俯下身，对着我的脸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我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嘟囔着：“别闹……木头你再闹我揍你了……”
“没用？”白晓菁愣了一下，又凑近了些，使劲吹了一大口。
“木头你个家伙……找揍是不是……”我迷迷糊糊地抬手，正好抓住了白晓菁的手腕，猛地一拽。
白晓菁没防备，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我顺势搂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头按进了我胸口，还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头发。
“让你再闹……老实点……”我嘟囔着，睡得依旧很沉。
白晓菁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一下子红透了，又羞又气，张嘴就狠狠咬住了我的胳膊。
“嗷——！”一阵钻心的剧痛瞬间把我从美梦中拽了出来，我猛地弹起来，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抄起床头的闹钟就砸了过去，嘴里大喊着：“我靠！生化危机啊！有东西咬人！”
闹钟“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白晓菁被我推得摔在地毯上，捂着嘴，恶狠狠地瞪着我，眼里满是泪水。
我喘着粗气，后背贴着墙壁，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穿着黑袍，脸上花花绿绿的。一想到刚才那狠狠的一咬，我抬手就给了她左脸一巴掌，等看清是白晓菁时，整个人都懵了：“白晓菁？你咋在我房间里？”
白晓菁被打得愣住了，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慢慢看清她的脸，认出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道歉，右手又条件反射般地甩了过去，右脸也挨了一下。
“你还敢打我！”白晓菁尖叫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往下掉，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口冲。
门后的白治安和白龙听到动静，赶紧探出头来，白治安举着拐棍就冲了过来：“小兔崽子！你敢打我孙女！”
“爸！”白龙赶紧拦住他，“先问问到底咋回事！”
我这时候也缓过神来，指着自己胳膊上清晰的牙印，急声道：“她半夜装鬼吓我，还咬我！你看这牙印，多深啊！”
白晓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喊道：“你胡说！你耍流氓！你抱着我不放！还蹭我头发！”
“我那是把你当成木头了！他总爱跟我闹，我这是条件反射！”我急忙辩解。
“你就胡说！明明就是你故意的！”白晓菁不依不饶。
“我没有！”我也来了脾气，提高了音量。
白治安看着争吵不休的我们，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大半夜的，吵什么吵。都回自己房间睡觉去，有啥事儿天亮了再说。”
白龙赶紧拉着还在哭哭啼啼的白晓菁往外走，临走前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毕下楼，看到白晓菁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她面前摆着一小碗粥，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左脸还有一个淡淡的红印，右脸的红印更明显些。
看到我进来，她“哼”了一声，故意把头扭向窗外。
白治安赶紧打圆场：“小天师，快来吃早饭，刘妈特意给你做了湘西米粉。”
我点了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刚拿起筷子，白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啥？韩叔昏迷不醒？好，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挂了电话，白龙皱着眉解释道：“是老韩他爸，韩氏集团的老总韩都，昨天还在公司开会呢，今天早上突然就昏迷了，医生查不出啥原因。”
白晓菁听到“韩都”两个字，猛地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担忧：“韩爷爷怎么会突然昏迷？严重吗？”
“不清楚，我们去医院看看情况再说。”白龙站起身，看向我，“小天师，你要不要一起去？说不定你能看出点啥。”
“我不去！”白晓菁没等白龙说完，就抢着说道，“我才不跟一个骗子一起去！”
“晓菁！”白龙皱起眉，语气严肃了些，“别乱说，裴小陌是客人，而且韩爷爷现在情况危急。”
“我哪有乱说？”白晓菁不服气地瞪着我，“说不定就是他带来的晦气，昨天他刚到咱们家，今天韩爷爷就出事了。”
我懒得跟她计较，端起米粉碗，几口吃完，擦了擦嘴说：“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白晓菁冷笑一声：“呵，又想趁机骗钱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半小时后，我们到了市中心医院的 VIP病房。刚走到走廊尽头，就看到韩元照站在病房门口，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系领带，衬衫领口开着两颗扣子。
他和白龙年纪相仿，都是四十出头，作为韩氏集团的老板，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没显得太过狼狈，只是脸色不太好，眼底带着红血丝。
看到我们过来，他转过身，看到白龙，点了点头：“白龙。”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有些疑惑地问：“这位是？”
白龙拍了拍我的肩膀，介绍道：“这是裴小陌，你叫他小陌就行，他爷爷是裴正祖。”
韩元照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快请进，我爸就在里面。”
病房里，韩都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脸色苍白，嘴唇带着一丝青紫色。旁边的心电图仪器上的线条平缓，只有微弱的波动。
我走到病床边，伸出手，轻轻掀开韩都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对光的反应很迟钝。我又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脉搏，那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儿，我松开手，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对劲，这不像是普通的昏迷。”
“你什么意思？”白晓菁立刻反驳，“医生都查不出原因，就你能耐？我看你就是装模作样。”
“我没装模作样。”我没理会她的嘲讽，“他的情况很奇怪，不像是生病，更像是被人害了。”
“呵，开始编故事了。”白晓菁抱着手，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想趁机讹钱。”
“晓菁！”白龙低声呵斥了她一句。
韩元照听到我的话，眼神动了动，他向前一步，看着我：“你能看出什么？”
我刚想说话，他突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作为韩氏集团的老板，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他双手抓住我的裤腿：“小天师！求你了，救救我爸！只要能让我爸醒过来，多少钱都行！”
我赶紧伸手去扶他，他却不肯起来：“你说个数，一百万？一千万？只要你能救他，多少都行！”
白晓菁突然大声喊道：“韩叔叔你别傻了！他就是个骗子！你别被他骗了！”
韩元照没理会白晓菁，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求你了，救救我爸，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他的声音虽然带着急切，但作为集团老板，即使在恳求，也没失去基本的仪态，只是那份绝望显而易见。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韩都。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白晓菁还在旁边怒视着我，白龙则一脸凝重地看着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韩元照，缓缓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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