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的地牢阴冷潮湿，石壁上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
谢清辞和姬瑶站在牢门外，看着里面被铁链锁住的黑袍人。他是青雾学院一战中被擒的活口，脸上的青铜面具早已被摘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里满是怨毒，像条被困在笼里的毒蛇。
“说，蚀骨渊在哪里？”谢清辞的声音透过牢门传进去，冷得像地牢里的寒气。
黑袍人桀桀怪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小丫头，想知道蚀骨渊？那是你们这种娇生惯养的娃娃能去的地方吗？那里可是雾煞的老家，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我们再问一遍。”姬瑶往前一步，九尾狐的雾丝在她指尖跳动，带着淡淡的威压，“蚀骨渊的具体位置，还有你们用什么方法提炼蚀力？”
黑袍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疯狂：“提炼？哈哈！那不是提炼，是‘献祭’！用澜纹者的精血，唤醒渊底的雾煞本源！等大人苏醒，整个雾澜界都会变成蚀力的天下，你们这些靠澜纹耀武扬威的家伙，都得死！”
“雾煞本源？”谢清辞的心头一沉，“三百年前不是已经被姬月先祖封印了吗？”
“封印？那不过是暂时的！”黑袍人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谢灵那个叛徒的封印早就松动了，只要集齐九百九十个孩童的澜纹精血，就能彻底破开封印！到时候，大人会赐给我们无上的蚀力，让我们成为新的主宰！”
姬瑶气得浑身发抖，九尾狐的虚影在她身后不安地晃动：“你们疯了！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无辜？”黑袍人冷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澜纹就是原罪！他们就该成为大人苏醒的祭品！”
谢清辞不再跟他废话，对守牢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带下去吧，别让他自尽了。”
离开地牢时，姬瑶的脸色依旧苍白。她攥着谢清辞的手，声音带着颤抖：“九百九十个孩子……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因为他们被蚀力吞噬了心智。”谢清辞的声音很沉，“蚀骨渊必须去，不仅要阻止他们献祭，还要加固封印，绝不能让雾煞本源苏醒。”
议事厅里，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不行！绝对不能让孩子们去蚀骨渊！”陆家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那地方是雾澜界的禁地，三百年前死了多少高手？他们几个毛孩子去了就是送死！”
“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无雾派献祭孩子！”沈玉薇反驳道，“等他们集齐精血，雾煞本源苏醒，整个雾澜界都会遭殃！”
“那就派长老们去！”殷家主说，“五族各派十位精锐长老，足以应付无雾派了。”
“长老们的澜力虽然强，却没有净化蚀力的共生之力。”谢云舟摇头，“蚀骨渊的蚀力浓度是外面的百倍，普通澜力进去只会被腐蚀，只有清辞和瑶瑶的共生之力能抵挡。”
“那也不能让她们去！”陆家主态度坚决，“我宁愿派三倍的长老去填，也不能让狐蝶同栖的血脉断在那里！”
双方争执不下，气氛陷入僵局。
谢清辞和姬瑶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们知道，家主们是为了她们好，但有些责任，必须由她们来承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祖宗突然咳嗽了两声。她拄着龙头拐杖，缓缓站起身，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都别吵了。”
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老祖宗走到谢清辞和姬瑶面前，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蚀骨渊，她们必须去。”
“老祖宗！”陆家主急了，“您怎么也……”
“因为她们是谢灵和姬月的后代。”老祖宗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百年前，是她们的先祖封印了雾煞；三百年后，也该由她们来守护这份封印。这是宿命，也是责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蚀骨渊里藏着一个秘密，只有狐蝶同栖的血脉能解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秘密？”谢清辞问。
老祖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她拿着一个陈旧的木盒走了出来。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画着蜿蜒的山脉和河流，最中心的位置用朱砂画着一个漩涡状的图案，旁边写着“蚀骨渊”三个字。
地图的边缘，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狐蝶交缠的印记。
“这是谢灵先祖留下的地图。”老祖宗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细线，“除了正门，蚀骨渊还有一条秘密通道，从雾林深处的‘断雾崖’下去，能直接通到封印所在地，避开无雾派的耳目。”
她将地图递给谢清辞，又从木盒里拿出两块玉佩——正是之前在静雾轩看到的“瑶光”和“清辉”。
“这两块玉佩，不仅是定情信物，还是打开秘密通道的钥匙。”老祖宗将狐纹玉佩递给姬瑶，蝶纹玉佩递给谢清辞，“通道的石门上有狐蝶印记，只有两块玉佩同时贴合，才能打开。”
“那我们派多少护卫跟着？”谢云舟问。
“越少越好。”老祖宗说，“蚀骨渊的蚀力太强，人多了反而累赘。就让临渊、殷柔和姬澈跟着吧，他们的影纹、音纹和愈纹，能帮上忙。”
她看向谢清辞和姬瑶，眼神里带着期许：“记住，你们的对手不仅是无雾派，还有渊底的雾煞本源。共生之力是你们最大的武器，但也别忘记，信任才是力量的根源。”
姬瑶和谢清辞同时点头，将玉佩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玉佩仿佛带着先祖的温度，让她们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出发前的晚上，静雾轩的灯亮到了深夜。
老祖宗坐在藤椅上，看着在月下练习共生之力的两个孩子。金灰交织的光芒在她们周身流转，比初见时更加凝练，也更加温暖。
“过来。”老祖宗招手。
姬瑶和谢清辞走过去，坐在她面前。
“蚀骨渊里的蚀力会影响心智。”老祖宗的声音很轻，“你们可能会看到一些幻象，听到一些诱惑的声音，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放开彼此的手。”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姬澈——他不知何时也来了，正躲在门后偷偷看着。
“这里面是‘醒神香’，蚀力入侵时点燃，能保持清醒。”老祖宗摸了摸他的头，“小澈，照顾好姐姐们。”
姬澈用力点头，将锦囊紧紧攥在手里：“我会的！”
谢临渊和殷柔也来了。谢临渊背着一把新的短刀，刀鞘上刻着影纹的印记；殷柔的百灵鸟锦囊鼓鼓的，里面装着足够用一个月的信鸟和疗伤药草。
“都准备好了。”谢临渊说，语气里带着期待。
老祖宗看着眼前五个孩子，他们的脸上虽然还有稚气，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谢灵和姬月也是这样，带着几个伙伴，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蚀骨渊。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走吧。”老祖宗挥了挥手，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早去早回。”
孩子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老祖宗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雾中，老祖宗才缓缓抬起头，望着蚀骨渊的方向，喃喃自语：“谢灵，姬月，保佑孩子们……”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映出两行浑浊的泪。
断雾崖比想象中更陡峭。
崖壁像被巨斧劈开的一样，直上直下，长满了墨绿色的藤蔓，藤蔓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听到风吹过崖底的呼啸声，像鬼哭。
“地图上说，通道入口在崖壁中间的一个山洞里。”谢清辞展开羊皮地图，借着月光辨认着，“需要用影纹和蝶纹合力下去。”
谢临渊点点头，黑色的影纹在她指尖暴涨，化作一道长长的黑影，缠上崖顶的一棵古树：“我先下去探路，你们跟上。”
她像只灵活的猴子，顺着影纹滑下崖壁。很快，下面传来她的呼喊：“找到山洞了！很隐蔽，被藤蔓挡住了！”
谢清辞示意姬瑶抓紧她，银灰色的蝶纹雾丝缠上影纹，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滑下崖壁。姬澈和殷柔紧随其后，一个抓着姬瑶的衣角，一个被谢临渊的影纹护着。
山洞果然藏在藤蔓后面，洞口只有一人高，散发着潮湿的气息。谢临渊用短刀劈开藤蔓，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里面有蚀力，但很淡。”谢清辞的蝶纹雾丝探进去，“应该是秘密通道很少有人走，蚀力没渗透进来。”
姬瑶拿出狐纹玉佩，走到洞口的石壁前。石壁上果然刻着一个模糊的狐蝶印记，只是年久失修，几乎看不清了。
谢清辞也拿出蝶纹玉佩。
两块玉佩同时贴在印记上。
“嗡——”
玉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石壁上的印记产生共鸣。印记上的狐蝶图案渐渐亮起，随着一声沉重的“咔嚓”声，山洞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石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三百年前的人留下的。
“走吧。”谢清辞握紧姬瑶的手，率先走了进去。
银灰色的蝶纹雾丝在她身前散开，化作一盏小小的灯，照亮了前方的路。姬瑶的九尾狐纹也亮起淡淡的金光，驱散着通道里的阴冷。
谢临渊走在最后，用影纹将石门重新关上，抹去她们来过的痕迹。
通道很长，蜿蜒向下，仿佛没有尽头。孩子们的脚步声在里面回荡，带着一丝紧张，也带着一丝决绝。
他们不知道蚀骨渊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无雾派的阴谋。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就没有跨不过的深渊，没有解不开的封印。
因为他们的羁绊，早已超越了血脉，超越了宿命，像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光，指引着他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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