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乐宫到慈宁宫的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我却走得步步沉
云溪攥着我的衣袖，指尖冰凉，一路上净是低头盯着青砖缝，像是怕踩错半分步子
宫道旁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打转，落在朱红宫墙上，倒像是给这肃穆的宫苑，添了点不安的动静
刚到慈宁宫门口，就见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候着，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掌事嬷嬷皇后娘娘可算来了，太后和贵妃娘娘都等您好些时候了
我拢了拢衣襟，让鬓边的银镶玉发钗更显规整，声音放得柔缓
苏倾鸾劳烦嬷嬷久等，近日身子实在虚，走得慢了些
进了正殿，最先撞入眼帘的就是坐在上首的太后
她穿着酱色绣团花的褙子，手里捻着串紫檀佛珠，眼神落在我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的冷意
而林婉容就坐在她身侧，穿着水绿色的宫装，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见我进来，立刻起身屈膝，笑容温婉得像淬了蜜
林婉容妹妹可算来了，方才太后还念叨，说怕你身子不适，路上累着
我避开她伸过来想扶我的手，顺势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悄悄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张医丞给的解附子药粉，隔着布料都能觉出冰凉
苏倾鸾有劳太后和姐姐挂心，些许虚症罢了，不碍事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开门见山
太后哀家今日召你过来，是为选秀的事
太后你也知道，往年选秀都是皇后主持，可瞧你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住繁杂的流程
她话音刚落，林婉容就立刻接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
林婉容妹妹放心，若太后放心，姐姐愿暂代妹妹主持选秀事宜，定不会出半分差错，不让妹妹劳心
我垂下眼帘，看着裙摆上绣的缠枝莲纹，指尖轻轻摩挲着椅柄
苏倾鸾姐姐有心了，只是选秀关乎皇家颜面，牵扯着各州府的秀女，可不是小事
苏倾鸾我虽身子虚，但也知道这差事的分量，若贸然让姐姐代劳，怕是会落人口实，说我这皇后不尽职，反倒连累了姐姐
林婉容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掩了下去
林婉容妹妹说的哪里话，都是为了皇家，何来连累之说？
林婉容再说有太后在一旁指点，定不会出问题的
苏倾鸾话虽如此，可规矩不能乱
我抬眼看向太后，语气依旧柔和，却带着几分不容辩驳的坚定
苏倾鸾太后也知道，我父亲近日听闻我身子不适，说要进宫给我送些安神的药材
苏倾鸾若让他知道选秀的事我没主持，反倒让姐姐代劳，怕是会以为宫里对我有什么不满，回头在朝堂上多问几句，倒让太后和陛下为难了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下来。太后捻佛珠的速度慢了，眼神里多了几分考量——苏家手握兵权，国公爷又是出了名的护女，若是真在朝堂上问起选秀的事，萧彻怕是也不好收场
林婉容显然没料到我会搬出苏家，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想争辩
林婉容妹妹这话就过了，国公爷明事理，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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