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耽
简介:萧临渊一生弑兄弟屠亲族,登基日亲自燃烧父亲尸骨,埋入祖庙灰烬。
世人惧他渊狱心肠,却不知他掌心紧攥半枚残玉——
那是南襄质子时期,唯一肯踏入栖星阁送他一碗热羹的少年:颜久。
——风雪烬渊处,临渊照久明——
楔子
星坠历 378年 · 南襄国 · 栖星阁
腊月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刮过栖星阁的飞檐,呜咽声塞满每条砖缝。偌大的屋子内只有零星几件落了灰的家具,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在房间角落的阴影处,有一团“东西”在动。12岁的萧远扯下衣角的布料按住了手臂上还在汩汩涌出鲜血的创口——明渚那老东西果然将他看得很紧,那弯刀可谓是毫不留情。
一个温润清脆的嗓音传入萧远的耳中“嬷嬷说他都好久没吃过东西了…”旁边又有一个无奈的嗓音打断了少年的话头“你这么做他也不会领你的情的,阿久…” “楠哥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阿久…”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窸窣的声音,门因为老旧未修的缘故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阵寒风顺着门缝裹挟着几片掉落的白梅花瓣钻进屋子里,萧远将头埋进陈旧的貂裘,那里有故国冰雪的一丝呛人的腥气。
“喂…”一个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如雪沫坠地。
萧远倏地抬眼,撞进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八九岁左右的南襄男孩儿,裹着雨过天青色的锦缎袄子,细软乌发用银丝带束着,眼睑下一点朱砂痣,被寒气冻得愈发鲜红。他捧着一个白陶盅,热气蜿蜒而上,化开两人之间一小片寒雾。
“嬷嬷说…质子殿下好几日没进食了。”男孩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将陶盅放在积灰的地板上,推近一寸。是熬得浓稠的莲蕊羹,甜香混着药气,一丝丝钻进鼻腔。
萧远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幼狼,死死于盯着面前的小人儿,右手下意识按向藏在靴筒里的鳞匕。男孩却不怕,反而蹲下身,与他对视。那双琉璃般的桃花眼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像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萧远错开男孩的眸子,把头转向一边。“你第一次来我们南襄肯定不适应吧,这边气候比较湿…”虽说外边种了白梅树,但男孩身上并无外边的白梅的气味,反倒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男孩的嗓音十分独特,引得人不由的想要听下去——哪怕只是一些无用的废话。
“…哦…对了,我叫颜忘宁,字久,长长久久的久。”不过萧远只记住了这一句。萧远拢了拢身上破旧衣服没有搭话,寒风卷过,扯碎一片浮云。一线罕见的冬日薄阳恰好刺破阴霾,透过高窗,落在男孩摊开的掌心——那里躺着一枚玉佩。玉质温润,却缺了一角,像是曾被狠狠摔裂,又被拙劣的金箔粘补,金线蜿蜒如泪痕。
“这个,”颜忘宁把玉佩轻轻放在陶盅旁,指尖无意擦过萧远左臂渗血的布料,“他们说…你一直握着它昏睡。还你。”
玉佩触手冰凉,那裂痕却烫得萧远指尖一颤。他猛地蜷回手,像被灼伤,更深地缩进阴影里,只留下一个抗拒的、覆满寒霜的侧影。
颜忘宁看着地上未动的羹和无人拾起的玉佩,琉璃似的眸子黯了一瞬,却也没再多言。他起身,青色衣摆扫过冰冷的地砖,悄然离去,像一片误入深渊的云。
直到那抹青色彻底消失在门口,淡淡的桂花香也已散去,萧远才缓缓伸出僵硬的手指,一点点,将那枚残玉拢入掌心。金箔粗糙的棱角硌着皮肉,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暖意,却顺着裂痕,悄然渗入骨髓深处。
门外,南襄少年们的笑声依旧刺耳。门内,只有金线与裂玉纠缠的纹路,无声烙上了一个王朝质子的掌心,还有那个带着“长久”之意的名字—— 颜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