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在狭窄的设备间里回荡。两个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的身影，如同被输入指令的机器，开始僵硬而精准地移动。他们的透明面罩后的眼睛扫过每一个角落，手中的扫描仪器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阴影角落里，李清风死死捂住李火旺的嘴，另一只手压住他不断颤抖的身体。李火旺金色的瞳孔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濒死的呜咽。李清风的左眼，亡灵火焰压缩到最小，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右眼，残存的数据流则疯狂计算着那两个“人”的移动轨迹和可能的漏洞。
他掌心中那团暗紫色的死亡能量微微躁动，如同渴望捕食的毒蛇。但李清风强行压制着它，不敢泄露丝毫气息。这两个防护服给他的感觉，比之前的构装体更加诡异，更接近……之前启动“心垣”协议的那个存在。硬拼绝非上策。
扫描仪的滴滴声越来越近。
其中一个防护服，正朝着他们藏身的管道阴影走来。
李火旺的颤抖愈发剧烈，几乎要控制不住。
就在那扫描仪即将探入阴影的瞬间——
“哐当！！”
远处，另一堆废弃金属箱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那两个防护服的动作猛地一滞，扫描仪瞬间转向声音来源。
“检测到异常动静。优先级变更。”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两个白色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快速移动过去，推车滚轮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机会！
李清风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拉李火旺：“走！”
他拖着几乎瘫软的李火旺，如同两道幽灵，从阴影中窜出，朝着与防护服相反方向的另一个管道口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钻入管道的刹那，李清风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堆发出声响的金属箱后面，空无一物。只有一根松动的管道似乎因为震动而轻轻摇晃着。
是谁？或者是什么，在帮他们？
来不及细想，他拉着李火旺迅速没入黑暗的管道之中，拼命向前爬行。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和管道金属的冰冷触感，李清风才稍微放缓速度。
“放……放开我！”李火旺猛地挣脱了他的手，蜷缩在管道壁上，剧烈地喘息着，金色的瞳孔惊疑不定地瞪着李清风，“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
他的恐惧似乎暂时被劫后余生的茫然压过了一些，但癫狂和警惕依旧充斥着眼眸。
“我说了，我和你一样，想逃出去。”李清风靠在管壁上，同样喘息着，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左手上那团暗紫色能量暂时安静下来，“我叫李清风。你刚才说……这里叫‘妄语之笼’？‘祂’又是什么？”
李火旺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假。他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已干裂出血的嘴唇，喃喃道：“妄语之笼……对，就是妄语之笼！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祂的骗局！是祂编造出来的噩梦！”
他的声音又开始拔高，带着哭腔和疯笑：“医生、护士、药、那些铁疙瘩……还有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亲人’、‘朋友’……都是假的！都是祂用来折磨我们、让我们相信自已疯了的把戏！”
“祂……看不到摸不着，但无处不在！是规则！是这笼子本身！祂最喜欢看我们挣扎，看我们怀疑自已，看我们一点点崩溃！最后变成祂墙上那些不会动的‘收藏品’！”他猛地指向一个方向，尽管那里只有管道壁。
李清风的心缓缓下沉。李火旺的话颠簸疯狂，却与他之前的经历隐隐印证。那个“医院”，那个“道诡异仙世界”，难道真的都是这个“妄语之笼”根据他的认知编织的“剧本”？
“那些防护服……也是祂的爪牙？”
“爪牙？呵呵……是‘清道夫’！是‘喂药的人’！”李火旺身体一抖，“被他们抓住，就会被强行注射‘忘川’或者‘坐忘’……打了那些药，你就会忘记一切，变得麻木，或者……变得相信祂给你编造的任何故事！变成行尸走肉！”
忘川？坐忘？清洗记忆，篡改认知？
李清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个牢笼，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它不仅囚禁身体，更旨在摧毁意志，重塑灵魂！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李清风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或者……哪里有可能的突破口？”
李火旺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涣散：“出去？没用的……到处都是祂的眼睛……除非……除非能找到‘锚点’……”
“锚点？”李清风立刻抓住这个词。
“对……锚点……”李火旺的精神似乎又有些恍惚，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的……假的……我分不清了……好像有人说过……真正的‘自我认知’是唯一的锚点……可以对抗祂的妄语……但……但什么是真的？”
自我认知？对抗妄语？
李清风若有所思。他想起自已能挣脱“医院”和“道诡异仙世界”的剧情，似乎正是因为对自身“亡灵君主”身份的强烈认知，以及最后那不顾一切的“覆写”尝试。
难道……力量本身，也是“认知”的一部分？
他看向自已左手那团暗紫色的能量，又感受着体内残存的亡灵之力和数据流。
或许……出路不在于单纯的逃跑，而在于……坚定地成为“谁”？
就在他思索之时，管道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声音。
像是……很多人在低声窃笑？又像是某种诡异的、不成调的吟唱？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在这冰冷的金属管道中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李火旺的脸色猛地一变，刚刚平复一些的恐惧再次浮现，甚至比面对防护服时更甚！
“来了……又来了……他们来了！”他牙齿打颤，死死抱住头。
“谁？”李清风立刻警惕起来，感知力向外延伸。
“是……是‘坐忘道’！！”李火旺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和……厌恶，“一群疯子！乐子人！比清道夫更可怕！他们以扭曲祂的规则为乐！他们会骗你！会玩弄你！会让你在疯狂和清醒之间彻底迷失！快跑！别被他们找到！”
坐忘道？李清风记起李火旺刚才提到的药剂“坐忘”。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诡异的窃笑和吟唱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下一个管道拐角。
李清风拉起几乎要瘫软的李火旺，毫不犹豫地向相反方向爬去！
然而，他们刚爬出几步——
前面的管道壁上，突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张用某种发光涂料画出的、极其夸张滑稽的笑脸图案！
笑脸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眼睛是两个不断旋转的漩涡。
同时，一个油腔滑调、充满戏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回荡：
“哎呦呦~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啊？躲猫猫吗？带我们一起玩呗？”
李清风心中一凛！好诡异的精神干扰！
他试图加速，但前面的管道口，突然无声无息地垂下几根粗糙的、打着奇怪绳结的草绳，拦住了去路。那些绳结的缠绕方式，看久了竟然让人头晕目眩，心神动摇。
“此路不通哦~”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嬉笑着，“来嘛，聊聊嘛~新来的？看起来挺鲜嫩啊~尤其是那个红毛的，火气旺，玩起来一定很带劲！”
李火旺发出惊恐的呜咽，身体缩成一团。
李清风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坐忘道……以玩弄他人为乐？
他缓缓站起身，将李火旺护在身后，左眼的亡灵火焰不再掩饰，骤然升腾！右眼中，数据流也开始强行驱动！
他左手掌心，那团暗紫色的死亡能量感受到他的杀意，再次兴奋地躁动起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祥。
“玩？”李清风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亡灵君主特有的漠然，“想玩？那就拿你们的命……来玩吧。”
管道中那嬉笑的聲音骤然一停。
似乎有些意外猎物的反击。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感兴趣的玩味：
“嚯？有点意思！不是待宰的羊羔啊……居然还是个偷了‘古神’力的小耗子？”
“更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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