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站在老房子门口,锈迹斑斑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沉重的叹息。这是他十岁后就再也没踏足的地方,墙皮已经剥落,院子里的老槐树却还在,枝桠伸到二楼窗台,像在执着地抓住什么。
“地图上的标记就在这儿?”老杨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院子里的杂草,“你确定这里藏着和‘第七次转身’有关的东西?”
林野点头,指尖攥着那张泛黄的地图,背面“下一个十年,第七次,该你了”的字迹像烧红的针,扎得他手心发疼。自从苏晚爷爷的坟里挖出青铜鼎,陈山和张建国被判刑后,他总觉得心里悬着一块石头——陈山说的“第七个替身”还没找到,地图上的标记更像一个警告,而警告的对象,似乎就是他。
苏晚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从钟表行找出来的旧账本。“我爷爷的账本里记着,二十年前他曾给你家修过一座钟,和七转钟是同一个款式。”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林野,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一座刻着‘七’字的钟?”
林野的记忆突然晃了一下。他想起十岁那年的夏天,妈妈把他叫到客厅,指着一座新摆的座钟说:“这是苏爷爷送的,以后要好好看着它。”那座钟的钟面上,确实刻着一个小小的“七”字,而且每天下午三点零七分,它都会比别的钟多响一声。可后来搬家时,妈妈说钟坏了,把它扔掉了。
“我妈妈……”林野刚开口,就被二楼传来的“咚”声打断。
三人立刻冲上楼,二楼的房间积满灰尘,只有一间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卧室里有一张旧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东西——正是那座刻着“七”字的座钟,钟面指针停在三点零七分,和苏晚爷爷的七转钟一模一样。
“这钟怎么会在这里?”林野走过去,轻轻触碰钟身,突然发现钟底有一个暗格。他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林野”,落款是“妈妈”。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颤抖着拆开信。信纸上的字迹是妈妈的,却比他记忆里的更潦草,像是在慌乱中写的:
“小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二十年前,我和你爸爸、苏明(苏晚叔叔)、陈山的弟弟一起参与了古董盗窃案,我们偷的青铜鼎其实是一对,真鼎有两个,一个被苏明藏了,另一个被我藏在了这座钟的齿轮里。
苏晚爷爷知道后,为了保护苏明,杀了陈山的弟弟,还让我们假装不知情。后来你爸爸想报警,却被苏明威胁,最后意外去世了。我怕你受到伤害,只能把你送走,还扔掉了这座钟,可苏晚爷爷又把它送了回来,说这是‘第七次转身’的关键,总有一天你要面对。
陈山要找的不是一个替身,是七个参与过盗窃案的人:我、你爸爸、苏明、陈山弟弟、张建国、陈山,还有最后一个——你。因为你爸爸去世了,你就要替他完成‘第七次转身’,也就是把真鼎交出来,赎罪。”
信读到最后,林野的手已经抖得握不住纸。他想起爸爸去世时,妈妈说爸爸是出了车祸,可信里说爸爸是被威胁后意外去世的;想起妈妈总是在三点零七分发呆,想起她临终前说的“要保护好自己,别找那座钟”。
“原来……我也是参与者之一。”林野的声音发哑,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
苏晚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的,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另一个真鼎,结束这一切。”
老杨拿起座钟,仔细检查齿轮:“信里说真鼎在齿轮里,可这齿轮这么小,怎么可能藏得下鼎?”
就在这时,座钟突然“咚”地响了一声,指针开始转动,从三点零七分转到三点零八分,再转到三点零九分……一直转到三点十四分,才停下来。钟身慢慢打开,里面不是齿轮,而是一个小小的青铜鼎——和苏晚爷爷坟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两个真鼎都找到了。”老杨惊讶地看着鼎,“那‘第七次转身’是不是就结束了?”
林野摇头,他想起信里的话:“第七次转身,是赎罪。”他看向苏晚,“苏明还没找到,他是最后一个没赎罪的人。”
苏晚突然想起账本里的一页记录:“我爷爷的账本里写着‘明儿在“钟鸣之地”’,‘钟鸣之地’应该是指有很多钟的地方,老城的钟楼!”
三人立刻赶到钟楼。钟楼顶层有一座巨大的钟,钟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就有苏明、林野爸爸、陈山弟弟的名字。钟的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苏明。
“你们终于来了。”苏明的声音很轻,像风穿过钟楼,“我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有人来结束这一切。当年我不该贪念古董,不该威胁林野爸爸,更不该让我哥替我顶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钟楼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账本,记录着当年盗窃案的全部经过,还有他这些年捐给慈善机构的钱——都是用卖掉假鼎的钱换的。
“这是我能做的唯一的赎罪。”苏明把账本递给老杨,“两个真鼎都找到了,交给国家吧。至于我,我会去警局自首,为我当年的错负责。”
林野看着苏明,又看向手里的信,突然明白了“第七次转身”的真正含义——不是复仇,不是轮回,而是每个犯错的人,都要在合适的时间,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过错,完成赎罪。
钟楼的钟突然响了,“咚——咚——咚——”一共七声,响完后,指针停在了三点零七分。阳光透过钟楼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个青铜鼎上,泛着温暖的光。
林野把信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他知道,妈妈的心愿完成了,爸爸的冤屈也洗清了,而他,终于不用再被“第七次转身”的诅咒困扰。
苏晚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颗新的奶糖:“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该向前看了。”
林野接过奶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没有了当年的苦涩。他看向窗外,老城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嗯,向前看。”林野笑着说,眼里没有了过去的迷茫,只有未来的光明。
而在钟楼的角落里,有一张被风吹起的纸条,上面写着:“第七次转身,不是结束,是新生。”